紅樓

「我需要咖啡。Jarvis。」

「恕我提醒您，Sir，您再兩年就會進入成長期，在這之前過多地攝取咖啡因，可能會對您未來的身高造成──」

「咖‧啡！Jarvis！現在、立刻、馬上！」

小金屬人偶活靈活現歪頭看看他的主人，一臉抱歉的矜持模樣。

「Sorry，Sir。在寢室中平空變出一杯咖啡不是我的功能之一。」

四柱大床上跟棉被癱死成一團的不明物體動了動，哀嚎出聲把頭摀在被窩裡。

「Jarvis──」

「真的很抱歉，需要我把它記錄在備忘錄中給您做下次升級的參考嗎？」

「如果你要記的話，順便把這條記下來：」被窩山洞裡某個悶渾的聲音喃喃：「記住，Tony Stark，一定要把那個可惡的高級智能型人偶管家的發聲器拔掉。」

「在前年第十四次升級後，我的說話功能就不需要發聲器了，Sir。」

「我恨你。」

最後無用的反擊，然後經歷一長段悄無人聲之後，低血壓起床氣的小葛來分多終於把頭鑽出來，深棕色頭髮亂翹蓬鬆，睡眼矇矓。

「……其他人哪裡去了？」

「自然是享用早餐，Sir。畢竟今天早上是Phil Coulson教授的課，遲到並非明智之舉。」

「──Jarvis！你為什麼不早點喊我起床！？」

「〝國王不會因為自己的錯誤而砍下臣子的頭顱〞，Sir。」

魔法機械小管家口氣輕快地說，抓住棉被邊角一拉，把它的小主人掀下床。

***

Bruce Banner站在餐廳門口。想到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好先生。

他只是被迫比其他的一年級小毛頭更擅長控制情緒一些，箇中原因也不是什麼適合晒開來說的事情。所以很多事他就乾脆不去想、不去理會、不去看見。

但是總有事情會直接撞來你面前。他思忖，面無表情將書兜甩到右肩，偏頭看眼前金髮的傳說男孩。

所以說，早知道就該等Clint和Thor。

Bruce冷冷嗤笑，面色倒是一如平時溫和，畢竟他早已習慣做為真人版Jekyll與Hyde*。就是不知道這位先生到底是因為什麼問題來找自己，總不可能是識破了他的身分，當然，應該也沒什麼人會告訴一個十一歲小孩這件事，即使他是超級士兵。

唯一成功的超級士兵。

「所以，」他用中指將眼鏡推上去半吋，眼神懶洋洋滿不在乎：「Steve Rogers？有何貴幹？」

金色短髮下的藍眼睛看著他，多少有點不自在。

「你好。呃，請問你是葛來分多的學生？」

Bruce朝對方一挑眉，扯了扯自己的獅院深紅圍巾，表示仍保有基本禮儀地質疑對方智商。

「是這樣的。」就如一般獾院學生會意不出嘲諷，他面前的Rogers同學深吸口氣，誠懇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Tony Stark？」

「你找Tony做什麼？」在你把那傢伙(像個小姑娘)弄哭後？Bruce挑起一邊眉毛。這動作通常由比他年長五歲以上的人來做會比較有魄力，但葛來分多一年級天才二號總是可以把臉部表情的精髓把握得很好：「我不覺得他有什麼想跟你說的。」

「但我有。」傳奇男孩撫過後頸，哼嗯，那是難以啟齒的表情嗎？Bruce想。Rogers又嘆口氣：「我欠他一個道歉。」

Bruce放下他右邊的眉毛，然後揚起左邊。這倒有點意思了。

「嗯。」他淡然點頭：「關於什麼的道歉？」

Rogers又擰了擰眉頭。

「關於前幾天我跟他說的一些話。希望你不要在意，我想我該當面跟他本人談。」

「Tony的話，你不用奢望他今天會出現在課堂以外的地方了。還是我幫你傳話比較有效率。」Bruce推一下眼鏡，手放到口袋，裝做一付不在意的樣子：「我是他室友。」

「啊？」沒料到自己直接抽到籤王，Rogers驚訝張圓眼：「喔、天，不，我是說──好巧。」

「是啊，所以你就直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沒有什麼。我只是想道歉。」金髮的赫夫帕夫扯了下書兜背帶，抓過那陽光般的短髮：「我……我那時候昏了頭，對他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我感到非常後悔……」

光明磊落。

看著眼前神情愧疚的男孩，葛來分多一年級生臉色如常，心裡想著。

光明磊落。黃金般的心。不愧是〝成功品〞。

「我會轉達你的歉意。」他聽見自己溫和微笑說，像是一個不會憤怒的好脾氣男孩：「但Tony會不會接受，我就不知道了。」甚至還露出傷腦筋的笑容，完美的好室友表現：「你不知道，他的個性可彆扭啦。」

Rogers向他感激一笑，點頭告別，轉身趕去上第一節課。看著他從走廊上消失的小葛來分多瞇起鏡片後的眼睛，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又開始韻律的呼吸。怒氣跟著血管流動，然後被控制，暫時地。他還不能良好地控制它，真要感謝〝超級士兵〞。

(怒意)

完美的成功品應該不會像這樣生氣吧？

(狂躁)

彷彿要發洩源源不斷力量的憤怒，原始、醜惡──

「嘿，大個子。」男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背著弓箭的淺褐髮小巫師一把勾住他：「我還以為你到教室去了！」

「臨時遇上點小事。」他習慣性又推了下鼻樑上的鏡框，轉頭看Clint：「Thor呢？」

「Tony剛剛從一條密道捷徑來了，Thor在幫他搶剩下的早餐。」Clint手肘卡在Bruce脖子上，卻讓後者只感覺到不設防的親近和奇異溫暖。直到超級士兵學生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邊以後才現身，小巫師卻嘟噥了一句：「你討厭他？Bruce？我知道他就是那個弄哭Tony的傢伙。」

「更糟，Barton。」Bruce看著前方喃喃：「我這樣可不只為了Tony。」

更多的是，個人情感。這才是讓他又更加討厭自己的地方。有時候，甚至比他的〝Hyde〞還叫他厭惡。

***

Tony Stark癱在課桌上。在上午十點二十三分。

這不是什麼希罕事，教授們很快就學會見怪不怪。至於要不要對此做出實質上的反應，那就是見仁見智了。魔法史老師Rogue(取這名字是因為魔法史這門課本身就能吸去所有學生的精氣，即使它的老師非常年輕而且漂亮)會微笑著用她帶著白手套的指頭重彈Tony額頭，符咒學教授兼葛來分多院長Scott Summers則會氣急敗壞把他拎起來背上一長串咒語，眼睛在鮮紅護目鏡片後面發射(非字面意義的)死光。

而當授課教授是Phil Coulson時，代表這個男人會朝固定坐在教室最後面的Clint一笑，然後小弓箭手會立刻抓起旁邊揉好的紙團，以恐怖的準確度對你展開連續投石攻擊。

說真的，這對師生之間的默契簡直好到詭異。

第四個紙團卡在深色頭髮裡時，Tony邊抹掉嘴邊的口水邊爬起來，睡眼惺忪。Coulson教授正用一種非常專注而微妙的眼神看他。

「Stark先生，」他以三十多歲男人少見的老練官僚方式揚了揚眉，頭向下偏：「我必須得告訴你，在上課時，學生通常是不睡覺的。」

「那是因為我不是一般的學生，先生。」Tony小聲嘟噥：「還記得那份評估嗎？關於自戀、缺乏團隊意識，和一個巨大的、血紅的不及格？」

比起被回嘴的冒犯怒氣，Coulson教授表露出更多的是被逗樂的表情。黑魔法防禦學教授輕巧地回應。

「那麼，我想你剛好可以訓練一下團隊意識，就從與大家一起保持清醒開始。」

髮際線處在危險地帶的男人轉過身，向他的學生們隨意揮了下魔杖。

「好啦，現在沒有人是睡著的了，讓我們往下頭繼續說吧。」他輕快道：「剛才我們已經談過了九頭蛇的創始者，現在，誰能跟我說說這個邪惡組織的特色？」Coulson朝前方點了下頭：「嗯，Hank？」

與校醫同名的葛來分多男孩放下舉起的手，開口：「九頭蛇是紅骷髏年輕時就開始創建的組織，對紅骷髏有強烈的忠誠心──」

「簡單來說，就是一群沒腦子或是被洗腦的白癡。」Tony悄悄向右邊的Thor耳語。

「──在Sebastien Shaw掌握霍格華茲期間，他與紅骷髏達成交易，讓九頭蛇成員潛伏入學校。同時導致當時的黑魔法防禦學教授Abraham的死亡──」

「從此這個職位就被詛咒了，沒有人能待超過一年。」Tony繼續跟Thor小聲說。

「──後來，著名的Steve Rogers在經過改造之後，由於本身能夠與黑魔王紅骷髏感應對方位置，於是帶領了一支正氣師小隊屢次破壞九頭蛇軍團的計畫──」

Tony再次張開嘴。

「吾友！」Thor大聲道，皺眉打斷Tony要說的話：「汝難道不見吾等教師Son of Coul不斷以眼注視此處？吾等實不該打擾同窗之話語，即使彼十分無趣！」

這下連和Clint一起坐在最後面的Bruce與Natasha都翻了個白眼。

***

重新開始上課的第二個星期，Steve欣喜地發現他的同院同學們都開始習慣他個人，而非他名聲的存在。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赫夫帕夫學生一貫的憨厚樸實，開始有人下課時會跟他抱怨課堂作業的麻煩，或者是輕鬆地拍過他肩膀(〝嘿Rogers，要不要一起來飛一陣掃帚？〞)。用看珍奇動物盯著他的人數也降到他可以忍受並且忽視的程度，就像是一切真的正如Coulson教授所說(是的，即使是在心中思考，Steve依然會嚴格使用敬稱，因為他就是──Bucky說的──如此天殺的有禮貌)，正在穩定地、逐步地變好。

Coulson教授是個好人。他們只認識兩個星期，但今晚已經是第三次他去對方辦公室享用熱巧克力了。Coulson教授表示副校長Fury給他的任務之ㄧ，就包含了向他解釋這些年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二十五年的時光實在不可能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說完。而Steve自己也很樂意同Coulson教授談起當年的行動內容，聊天的同時也可以聽到那時候一起行動的正氣師們之後的生活碎片，倒也不錯。(最令他吃驚的不知道算是某個聽說很花心的男人結了婚，還是某兩個夥伴自己搞在一起，還用外連呼嚕網到荷蘭公證去了。嘿，時間改變的可真不是一星半點)

所以說，這就是為什麼Steve Rogers會在星期五晚上十一點，胃裡裝滿暖呼呼的熱巧克力跟糖霜甜甜圈站在走廊裡頭，看著下方兩層樓的Tony Stark偷偷摸摸沿著牆角向前摸的原因。

……他有Coulson教授給的特別晚歸證明，但Stark手上總不可能也有一樣的文書吧？如果有的話，那這個葛來分多又何必掩掩藏藏的呢。

只用了不到半秒，Steve就決定要阻止Stark的違反校規計畫。不管怎麼說，城堡管理員Rorschach先生的工作量不該再額外增加了。

Steve此時離黑髮小男孩有兩層樓遠，而且對方還快要跑過走廊盡頭。小赫夫帕夫向四周望望，從書兜裡掏出了他的盾(別問他怎麼塞的，這裡是魔法世界)，轉身向後方的牆跑去，接著腳在牆磚上一蹬、藉著爆衝力躍下兩層樓高的空間。在還有幾公尺時，Steve將盾牌拉到腳下，又是一蹬，跳起了些許高度，接著安然落地。右手舉起，被他腿的反作用力踢出去，在走廊裡因遇上反彈改變了好幾次方向的圓盾就以驚人的準確度回到金髮男孩手裡，連牆上畫像都沒撞到半幅。(眼下它們正在全體鼓掌)

然後，Steve往前跑去，追逐另一個小小身影。

***

關於霍格華茲城堡，有一件事你必需要知道的是，它愛Clint。

Tony本身跟城堡算是好朋友，心靈相通的那種。城堡會大方向他展示那些美妙並且與冒險犯規相佐的密道以及秘密房間，他在霍格華茲的第一個月裡就發現了級長浴室(不管是掛著美人魚的男浴室還是掛著薩特的女浴室，都給他摸到了，另外還有一間掛滿了希臘眾神的不知道是不是用來男女混浴)，而且老實說，泡泡浴？真的？

城堡本身就是他的好夥伴，所以謝天謝地，他從來沒在夜遊時給人抓到過。不，即使是邪惡且永遠帶著黑白面具的老Rorschach也無法逮到他的小辮子(葛來分多一年級生很確定他們相看兩厭)，因為Tony就是這麼人見人愛！但比起Clint所受到的寵愛，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霍格華茲城堡對於小弓箭手巫師簡直是溺愛得無法無天。一般來說，這種有魔力的建築都痛恨閒雜人等在它身上安東裝西的，可Clint在入學沒幾個星期便在他們寢室裡頭──準確來說，是天花板上──築了一個巢。

沒錯，一個巢。

第一次發現Clint窩在裡面睡得正香時，除了Thor外，每個室友都嚇個半死。而且因為Thor，就是Thor，所以那個金髮大個子實在不能被當作正常的準則。Tony曾經把Jarvis往上拋，將它扔進去探索魔境。他的人偶管家站在巢的邊緣，彬彬有禮向下回報這個巢應該是用許多又大又長的毯子造的，裡頭塞滿了襯衫、枕頭和衣服料子，還有數量超過標準尺竿的小甜餅。最後他們其他人把餅乾瓜分了，Clint回來見到此等慘狀，一秒撲上來對他們實施報復性打擊。

而這個應該在第一時間被城堡本身排斥的巢，到現在還邪惡地吊在他們寢室一角。如果這還不能算反常的話，Tony在另外的地方也看過類似的玩意兒，就懸在某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或者移動的樓梯下方。每當其他年級的年長學生討論著最近學校的樓梯移動似乎越來越慢，Tony就不免聯想到霍格華茲為了Clint的鳥巢而把那些樓梯堆起來不用的可能性，並為此好好驚恐一下。

總而言之，城堡愛著Clint，但城堡也是Tony的作怪死黨。

而今晚，死黨這樣的身分就夠用了。

Tony衝自己滿意的微笑，小聲哼著天祐英國，貓腰從ㄧ副盔甲旁邊閃過。

他可沒想到會在中世紀盔甲的反光上看見紅藍白三色。(這是中世紀的東西，天知道那些家庭小精靈做了什麼才讓它如此閃亮)

梅林的羊毛襪啊，這傢伙在這裡做什麼？Tony驚恐轉頭去看，ㄧ個活生生的傳奇男孩正往他飛奔而來。Tony扭頭就跑，這時分不管發出多大腳步聲他都不在乎了。他竄過ㄧ個轉角，鑽進掛幕後的ㄧ個密道然後繼續向前奔，後面吱吱呀呀的摩擦聲讓葛來分多小天才知道對方也追上來了，說真的，這時候城堡不是通常都會幫他把密道連到其他地方去嗎？記得有次Rorschach就被送進了女幽靈Kitty的女生廁所！

喔可惡，黃金男孩總不可能連霍格華茲都迷倒了吧？用他的小紅鞋和閃亮亮金子睫毛？！

Tony最後被ㄧ個擒抱撲倒在地時，如此悲憤在心裡咒罵。

***0914更新***

「大塊頭！你在做什麼？」Clint震驚無比：「那是──作業嗎？」

「然也。」

「可你不寫作業！從來不！你只會塗鴉，接著蹂躪羊皮紙，然後塗鴉，再來蹂躪更多羊皮紙。抱歉，我們提到你塗鴉的事情了嗎？不停的畫？關於山羊角和藍色火柴人的？」

Thor抬起頭，淡藍雙眼不快注視打擾他與羊皮紙相處的不速之客。墨水瓶和空白羊皮紙卷散落在他床上，幾點天藍色墨滴印上了寢室床單，估計Thor要準備上家庭小精靈們的黑名單了。難得沒跟在Tony身邊的Jarvis因為他主人住在這個房間，正在勉為其難盡管家職責地幫忙收拾這一整片邋遢。

「Clint Barton，汝之言詞極大地影響吾之才思──」

「影響〝啥〞？」

「吾之奔騰思緒──」

「什麼？你剛剛用的詞是什麼？」

「……」金髮葛來分多直接抓住重點：「此乃吾等師長Son of Coul所交與吾之額外任務。若汝不懈於打擾吾之工作，Son of Coul必然大怒。」

「……Ok，老兄。這招有用，你嚇著我了。」抖抖。

「Clint，別吵Thor。」Bruce目光沉浸在圖書館借出的書本紙頁上，半點都沒打算分給他家好室友：「Coulson教授正在為他做額外複習，以免Thor沒法通過期末考。你就悠著點吧。」

「好吧。」弓箭手小巫師撇嘴白眼，抱起雙臂：「那我去找Natasha玩去。」

他的室友揚起眼，目送棕金短髮男孩蹦蹦跳跳跑去交誼廳。

而Thor，葛來分多(或者全霍格華茲)中最沒神經的那位，正咬著筆桿苦思論文內容，漏看了這一幕。

只有Jarvis歪過了它小巧的機械頭顱。

***

前額劇烈疼痛。

在掉進這個房間時，他一定撞到了什麼。Steve揉著額頭，抬起臉來，奇幻一幕在他面前展開。

整個房間是全然漆黑，卻又在發亮。

亮藍色線條──無數道純藍的光，不會暈開、或擴散，反而凝結在一起成了那些圖形以及符號。像是夜空中央由北極星擴展的成千星座，或是極地冰屑散布在永夜黑暗之中，閃閃發亮。那看起來宛如知識神秘、就像文字優雅，還有由人類所不能及之天才組合成一體的奧妙，那就像──

就像魔法。

「這簡直，」他低嘆著去嘗試碰觸漂浮在眼前一團形成圓球的光點，指尖剛碰到光暈表層，那團球體就像是螢火蟲群被他驚嚇到般四射開來，然後又慢吞吞地小心飛回、重聚在一起：「驚人……」

「嘿，別碰我的東西，天才！」一個聲音在他後面抱怨，剛剛跟他一起摔進來的Stark扶著腰站起來，朝他頤指氣使：「你媽沒教過你不要亂摸別人東西？還是說在二十幾年前，禮貌的拼音跟現代不一樣？」

Steve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

「Stark。」金髮男孩板起臉：「我是來帶你回宿舍的，你不能違反校規。」

對方奇怪瞅他一眼，自顧自開始擺弄東西。

「Come on，老頭，你還真以為你跟我爸是朋友，就可以改變你只是個小鬼的事實？」他說：「我高興回去就回去，Rorschach也抓不到我。你別以為跟蹤我跑到這兒來就能怎樣，只要我高興，隨時都可以移動這個房間的位置──」威脅般看他，做了個〝砰〞的消失手勢：「誰都找不到，沒人會相信你，壞男孩獲勝，喔耶！」

葛來分多的手指靈巧動作，就像彈琴鍵的剛體流動，Steve想著，那些光線和數字就如同音符，相對應那些指頭的一彈一放在譜奏樂曲。一首只有Stark聽得懂的樂曲。

Steve聽不懂，但他知道這非常美妙，非常──神奇。

「真的很棒。」情不自禁敬畏低語。

剛才瞪完他又回去做自己的事，心不在焉以光凝聚成的筆書寫什麼的Stark聽了這話，突然停下，回頭看他。

「……啥？」

「我是說這個房間。」Steve抬頭，慢慢旋轉身體四下看望：「太奇妙了。」

「……你這樣覺得？」Stark挑起一邊眉毛，看起來跟Howard部分地相像：「所以你不會去告發我？不會把我抓去見Summer？」

Steve轉頭看他。

「呃，不。」真心誠實：「這和那是兩回事……Stark，夜遊是違反校規的，我們不一定要去找葛來分多學院院長，但我必須把你帶回寢室。」

「Oh, man，」Tony翻了個白眼，猛然一揮手：「Dummy，進攻！侵入者程序！」

一隻手，一隻連結在裝有四個輪子的鐵箱上的金屬手抓住了Steve。

傳奇男孩下意識往下一扯，把一整台沉重機器翻了個底朝天。

「WTF？！」Tony驚愕了一秒：「這可是要兩個大人才抬得起來的重量──」

「抱歉。」小巫師抬起手臂，頗有歉意：「四倍力量。」

「你最好沒把它弄壞，渾球！」秘密實驗室主人罵了一聲，突然套上像金屬手套的東西，往Steve一個舉掌。

掌心射出了一道光芒，宛如魔杖發出咒語的光線。

Steve完全是靠著經驗才閃過這招，他身後的一張桌子被斥力推得向後巨響翻滾，撞在牆上。

他驚呆了，對方也差不多。

「哇喔，」Stark愕然說：「我真沒想到它力量這麼大。Rogers你沒──」

金髮男孩撲向他，把他壓在地上，一隻手去脫他的盔甲手套。

「那──很──危險！」Steve叫：「快把那東西脫掉！」

「什麼？第一次就叫人脫掉？！那不會太──沒──禮──貌──嗎！」

氣喘吁吁回吼，葛來分多抬腿把另一個一年級生踢開，但還沒完成的盔甲也被拉開，滑落在房間另一頭的地板。

Tony抬頭，剛巧看到Steve又撲過來。危機反射讓小男孩直接又往門外方向奔跑，雖然梅林才知道這扇門現在通往哪裡，但小矮精的金幣啊！就算是連結到Fury教授的床他也認了！

可是才衝出門口，他又被擒抱到地上，而且，天殺的，他的上衣還毀損地發出〝嘶啦──〞一聲。

今晚真是倒楣透頂！

***

試試看也沒關係。

Bruce想著，於是斟酌地徐緩問出句子。

「Thor？」

「然？」

「你不覺得……Clint和Natasha感情特別好？」

「然也。」古怪腔調男孩自然點頭，咬著羽毛筆，沒發現嘴唇上沾了藍墨水：「彼兩好友宛似同袍戰士，且與Son of Coul皆有親密之關係。」

「……什麼？！」頓了下：「Thor，親密關係這個詞不能用在這邊！」

「何？」錘子小巫師困惑：「中庭人語句邏輯實在匪夷所思。」

「……」你才匪夷所思，從語句到邏輯到大腦。

Bruce回頭繼續看自己的〝怪獸與牠們的產地〞。覺得會去問Thor的自己也不對勁。

但是，Clint，和Natasha，誠實來說，令人……在意。

至於Coulson教授？

好吧，那只不過是特別處得來的學生和老師而已。

還有──什麼可能呢？

***

自從在聖誕節假期中咕嚕滾出一個Steve Rogers後，消失衣櫥就不再放置於葛來分多寢室為學生們服務。

這還挺可惜的，大部分曾當過一年級生的葛來分多男學生，都會想念把分數為D以下的作業(大多是Fury教授和Emma教授給的，Scott Summer意外地好說話)折成紙飛機，然後比賽射進衣櫥的美好時光。

Tony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又看到它。

這個房間只有一盞小燈，被玻璃包圍的細小燭火還在晃蕩，天知道風怎麼從玻璃外吹進去的。石磚地板上有不少灰塵和紙屑，牆壁上沒有任何畫作或是掛氈，彷彿被霍格華茲──至少是霍格華茲裡的家庭小精靈們遺忘。微弱燭光明滅之間，Tony胸口的光亮特別明顯。

那就像有人在他的胸口埋了根魔杖，然後念〝路摸思〞。

「這是──什麼？」Steve Rogers盯著下方男孩的前胸，那一個發亮的圓形讓他訝異不已：「你──你的胸口有個洞！」

葛來分多只是無聊看他一眼。

「喔，對，幾年前你還埋在衣櫥裡跟襪子和紅骷髏作伴呢，」他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當然沒有看過最轟動巫師界的新聞。當年報紙可是整整頭條了一個月。」

「新聞？什麼新聞？」Steve困惑問，任由被他壓住的男孩把自己推到一邊去。

「關於沒有心的男孩，Rogers。」諷刺瞥他，Tony Stark自己把撕裂的衣服扯開，讓對方看清楚，他滿懷惡意和自嘲：「你是有著金子般的心的那個，而我，是沒有心的另一個。

「我三歲時心臟被惡咒擊中，身體器官受魔法規則停止，但我的父親用機械強迫心臟動彈。

「你看，缺了這個方舟反應爐──我的心臟就只是塊死肉。」

Steve愣愣看著那恆定發光的圓形機器。它有著金屬外框，和精密的線紋。

那組成了生命之光。

「這是奇蹟。」他小聲驚嘆：「Howard──創造了奇蹟。」

「是啊。」Tony眼底卻掩埋了厚重煩悶以及冷漠：「這的確是他的奇蹟。」

***

另一個空間。

沉重的雪花粉塵般在腳步中飛揚、舞落。灰白一片的世界。空洞、曠野、死寂終目。

他看到眼前有光和希望。

他看到未來的入口。

他看到復仇。

***

「話說回來，老師們竟然把它搬到這兒來了。」

Tony環抱手臂，歪頭去看消失衣櫥。

「如果你的舊毛衣可以換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麼？」

「呃……抱歉？」無法理解。

葛來分多用可憐的眼神看他。手指撫過衣櫥古老的木質隔板，和掉得差不多的破敗金箔紋路。

「不是吧？Rogers，你連學校裡有名的傳說都沒聽說過，就掉到另一邊去了？」

「Hey──」傳奇男孩有點火氣。

Tony退了幾步，話說回來，在這個沒有普通教室一般大的狹窄房間裡，他也沒有多少空間可以退開。

「好吧、好吧。」他防衛地抬起一隻手：「我跟你說吧。消失衣櫥連接向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你總聽過吧？但也有其他人說，你如果拋給它一件你最心愛的、不可或缺的、滿含愛的一件舊毛衣，你就能夠獲得一個願望──對啦，是很蠢沒錯。但也跟那個擦擦油燈就有三個願望，或是教你無數咒語的智慧之書差不多，是吧？」

他打量那個一臉困惑詭異的男孩，自在轉過話鋒。

「所以，Rogers，你想許什麼願──？作為一個傳奇男孩？」

Steve沉默幾秒。他不用回答這個問題，但，這的確令他不自禁地浮想。

願望。多蠱惑人心的詞語。

「我不知道……也許……」他緩慢道，想到了當年那火紅的髮絲：「……也許就是……讓我跳一支舞。」

「跳舞？以後可有很多舞可跳呢！」Tony搖搖頭，嗤之以鼻。

「重點不是跳舞，而是你跟誰跳，Stark。」赫夫帕夫抱起手臂，語氣轉乾：「那你呢？我說了我的，該你說些東西了。」

有趣的是，他覺得Tony Stark在回答前猶豫了一下。這也許代表他是真心回答了這個問題，而不是如同之前無數次打著哈哈。

那麼他真的有什麼願望。

Steve突然這樣想。

這個願望，是他渴望得即使是空想，也想要去想像的。

「哼，隨便吧。」Tony哼了聲：「我想回到八歲以前。或許可以改變未來，誰知道呢？」

「你那時候只有八歲呢，」Steve雖然也才十一歲，但仍覺得有點好笑：「要改變什麼未來？這不是大人才想許下的願望嗎？」

他接收到的是Tony古怪的眼神。

真奇怪，念頭又滑過Steve思考，明明問問題的是Steve，但，卻好像是對方得到了答案。

「哼嗯，原來你不知道這回事，Rogers。這倒是解釋了不少事情。」Tony Stark沒心沒肺笑，隨意說：「所以他們沒告訴你，我父親已經死了？就在我八歲那年？」

***

他沿著樓梯一階一階往上走，想著手下裡那特別的兩個孩子。

他走過畫像與石雕，走過地毯與壁氈。

牆壁上年代久遠的火把熊熊燃燒，安靜中作響。

Rorschach抱怨過幾次，但夜晚點燭這個規矩於城堡中已經延續了一千年。他也不覺得霍格華茲本身會讓這規則因一個陰沉可怕但心中有著嚴厲正義的男人而改變。

霍格華茲牆壁上的火焰永不熄滅，即使是深夜。

或者黎明前的黑暗。

他這樣想著，走向那一個房間。

***

tbc

*變身怪醫

0808

這是父親節禮物(正色)

開玩笑的別扇我orz

晚點更新~

巴生日快樂!!!!!!!(大叫

0914

繼續吧~過一大半了，第一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