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

Title：鵲鳥想望之等值

系列：ST (Star Trek)，TOS+STXI衍生

CP：S/K/S，大概。你得仔細去瞅

等級：清水中的清水

警告：我本來想讓他們多點對話，或者劇情。但你知道，Spock從來不是可控制之人

寫這篇時，類似的狀況大概是這樣：

所以我只好讓這兩位一起出現了(可惡

***

在那個人類甚至還無法從重力效應推算暗物質的久遠年代，知識太過缺乏而粗糙。

因此，地球社會衍生如花蕾般，綻放出一朵朵瑰麗神話故事，窮盡無知人民想像能力，讓幾千年後的研究者回頭去看時，不禁為彼時文化的原始和荒謬而讚嘆不已。

舉例來說，在口舌之間，藉由無數鳥綱雀形目鳥類的羽翅，古代人們竟然讓織女星和牛郎星相會於宇宙之中，在他們都還不明白它們之間的距離、甚至不明白這兩星體都是恆星(亦即，氣體)的時代。

Spock所服膺的艦長一直覺得這很有趣。

「這難道不吸引人嗎？Spock！」褐金色眼眸閃閃發光，成熟的男人笑得猶如孩童驚喜：「地球神話是如此引人入勝！」

對此，當時的他如常挑起一邊眉毛。

「對於這種不符合邏輯的──故事。」他在最後兩個字特別加重了音：「我無法理解其中的教育意義。」

「若是每件事情都得跟教育扯上關係，那有多不好玩啊？」純粹出於習慣地友好反擊，他的金黃人類大笑揮擺手上那本老舊紙本書籍，最後用書脊抵住嘴唇，掩去一半略微勾起的弧度：「不過，這神話的確是有教育意義就是了──」

抬眼面對淡藍制服大副的另一次挑眉，Kirk艦長真摯親暱微笑。

「Spock──它敘述了愛與思念足以跨越宇宙的殘酷遼闊……還有心靈以及空間的等值。」

「……Fascinating.」他咀嚼著這個論點(因為Spock總是會重視James Kirk的每一句話)，最後不置可否表示：「我會將這假說保留在行事曆，留待日後考究。」

同時被科學官銘刻於腦海的，還有他的艦長快活回眸來看他時，褐色眼瞳下的無價笑容。

***

邏輯上，Spock其實也明白，不能對古早的地球人類苛責過多。侷限於根本的知識水準，十九世紀甚至更早之前的人類足以了解宇宙之廣袤──此一概率無限趨近於零。

事實來說，現今的星際艦隊，又何嘗不是？

有極大比例的人口終其一生沒有離開過阿爾法象限，如各星艦船員向四方探索或者執行任務者少之又少，像是Enterprise等人能夠順利完成五年任務之輩更是鳳毛麟角。

而在這個時代，可以執行數次五年任務還安全歸來的星艦，也只有他們而已。

無庸置疑，他們這群高階船員，見識過宇宙中大多數人類未能見之物。

就連Enterprise上調派來去的船員，都或多或少經歷過絕對的傳奇事件，更何況是從未離開過他們美麗女士的艦橋老成員們？

百年前製造並且產生出自我意識的機器。

型態為光之生物。

可化為黑豹的女性體。

寄生並且使宿主情感失控的奇詭植物。

那也只是蘋果的ㄧ層果皮，只發生在一顆星球上，在他們短暫地停留數小時或數天之間的一小段時間裡成為危機的瞬息之事。而Enterprise多數時間總能以最小的損傷為代價離去，安然不留一絲痕跡。

還有其他事情，是他們站在時代最前端，太超過當時以至於無法以報告或者言語讓大眾理解。

比如，他們見證過的星體運行。

就在某一段時間，位於探索地帶邊緣。他們奇異地被推向前，去成為第一批以自身眼睛觀察這個景象的已知智慧生命。

見證兩個螺旋星系化作單一橢圓星系的進行式時刻。

Spock還記得那片天幕。

詭麗。

無聲。

太過巨大以至於思想都受到沉默震懾。他在那一秒連邏輯也如水流逝一空。

遠方光點宛如瀑布傾落卻停留於瞬間。生物肉眼無法區分光點的位置改變與否，因此在生理上，那景象幾近是永恆靜止。但所有在場艦橋成員都明白，同一瞬間的遠方那處，卻是以一整個星球為移動單位的兇猛動態，其中壯觀超出了任何大腦可以想像之範疇。

那裡有星球滑落之聲。

濺起的水珠即恆星。行星也太過渺小，不足以做為一個單位。千萬顆星球甚至不會有機會彼此碰撞綻裂，因為相較之下那空間仍然太過空曠，它們只能單純隨原生星系交融。而氣體凝聚到兩個螺旋星系核心之間，以瘋狂的速度凝聚出無數新生星體。

Spock緘默而震驚，為這一切。星際艦隊──甚至他自己，每個優秀船員都曾有那麼一瞬自得於他們處於尖端，去發現無人曾抵達之處──但現在他卻又明悟自己擁有的是如此之少。

看看這星系的安靜成形吧，無比遙遠卻能被他們所見，這奇蹟景象卻會在他們離開之後的長久時間繼續持續下去，就如他們尚未來到的之前恆遠。

那漫長如人馬星之死。

***

人馬星之死。

那是一個經典的教科書比喻。一個星系會被另外一個星系撕碎，人馬座矮星系也受他們總計四個象限的銀河系絞碎成了恆星流。二十世紀的人們便觀測到，原銀河系星球和被扯入的星球就像是河床上小石子一樣滾動著混雜在一起，矮星星系花費長久得可怕的時間被拉長成虹狀長帶，融消死亡、神形俱滅。

在人類發現之前，人馬座矮星系已經開始死去數十億年。

悠久如此的時間，對那龐然大物來說，竟只是凋亡的過程。

Enterprise曾經見證過這個死亡。

研究院發展出一個新系統，能夠讓身在銀河系中的觀察者從象限外視角見識到此星體現象，就如同站在原地看鏡子裡的自己。有一段時間，被譽為天文上的革命。

Enterprise負責啟動這個系統，為此他們吃了不少苦頭，失去幾個好船員。

但最後他們又成為宇宙首批見到這景象的先鋒。

「看，Spock。」

他金色的人類、永遠的唯一艦長凝視畫面上的宇宙，同時輕柔將手掌伸來，放到如慣例挺直站立於艦長座椅旁的半瓦肯大副手上。

視覺上，他們一同於漆黑宇宙深處，觀看眼前矮星系壯麗永恆之死。

觸覺上，他們只有彼此，飛船上的、兩個存活週期短暫的生命體的溫度。

「看。」

他的人類輕聲說。

「這個宇宙究竟是，何其偉大啊？Spock？」

人類聲音唯有純粹讚嘆，面對真、善與美瞬間的靈魂悸動。

但同樣被此景打動，一股冰冷卻同時纏繞了Spock那位於腹腔的心臟。

那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黑暗驚慌。

Jim。

他臉色青白

我們到底能成就什麼呢？

Spock無望看著這跨越智慧生物可意識到的時空之物。

如原始人類定義了死亡的ㄧ秒。

如愚鈍奴隸卻得到自由的ㄧ秒。

從阿爾法象限出發的微塵似的我們，在這銀河系能成就什麼？在宇宙中又能──成就什麼？

甚至連己身所在的銀河系吞噬人馬座的這一瞬間，我們都不是身在其外。還被困在〝裡面〞，無法突破到〝外面〞去，真實用自己的雙眼去看。

宇宙究竟何其偉大。

我們到底多麼渺小。

有多渺小呢，Jim？

那之後惴惴不安藏於他底心深處，如種子埋入地底卻蔓出細芽。多少日夜他在又一次的任務成功後閃過這叢生之念，而最後依然是他的艦長揣著滿手陽光把那些雜草翻出、為他整地莊稼。

「啊，Spock。我明白你在煩惱什麼了。」Jim抱臂，思考說，伸手來握住他肩膀：「你在懷疑，我們直至今日所做到的、達到的成就，也不過是另一則千百年前的愚蠢神話。」

他會羞慚並排斥於被如此剖析袒露，若手持長鋤者不是他的艦長。

他的T’hy’la。

「看，Spock。」Jim皺眉，揮著手勢：「不是說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你知道我的個性。就像攀岩一樣，我見到山、我便去征服。活在當下，那就是我該死的糟糕性格。」

「這並非糟糕，Jim。在我記憶之中，你絕對名列──」

「啊，好了好了，Spock先生，」他的人類擺著手，向他溫暖地笑：「我可不要再有更多的溢美之詞了，雖然聽你這樣說挺開心，但你我都知道，這個性有時來講的確是麻煩透頂。」

Kirk艦長頓了一下。

「而這就是那問題沒有困擾我的原因。」

是的，Spock還記得Jim攀岩時的大笑，還有他那件印有「Go Climb a Rock.」的衣衫。

James T Kirk，勇往直前、無所畏懼，胸懷無與倫比的巨大勇氣。

「你的勇敢讓你堅定，Jim。」半瓦肯大副簡單點頭：「依照往常紀錄來說，的確如此。這……符合邏輯。」

「不！Spock！不是這樣的。」艦長叫道，抓住他一邊衣角，眼神誠懇：「並不是勇敢與否的問題，老天，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有勇氣的人──瓦肯人──唉，都行。呃，可能僅僅比一頭衝入急救戰區的Bones少一點點，那真可怕……聽我說，Spock，這只是純粹的個性不同，與其去注意那討人厭的一點，我寧願忘了它，不顧一切向前衝，但你不一樣，不過這並不表示你懦弱或是缺乏勇氣什麼的。」

雙手握在Spock肩膀上，他的艦長真心誠意道。

「這是因為，Spock，你內心中，甚至有比我更多的激情。」

「……Captain，瓦肯人不懂什麼是感情，更不用說激情了。」

「──好吧，那我們改說是〝求知慾〞好了，如果這個詞讓你比較能夠接受。」Kirk艦長翻個白眼，沉默地表達了〝這種時候你還要來這套？〞的未出口台詞，同時卻也溫暖低笑。從人體胸腔發出的響鳴令Spock毫無邏輯地聯想到太陽下的土壤，暖和而且生機勃勃。

「Spock，追求一切的答案是你的天性。這也是為何你又是我的大副，又是最棒的科學官。你的好奇──求知慾讓你無法放過任何一個問題，哪怕它會把你搞得連邏輯怎麼拼都拋在腦後──你煩惱的這幾個星期就可以證明這件事。」

「……那麼，Jim。做為缺乏邏輯思考的人類一員……你將會建議我如何解決這個……課題？」

「就跟之前說過的那個神話一樣……等待吧，Spock。」

「Jim？」

「答案總有一天會像一隻飛到窗前的小鳥般出現。在那之前，等待吧，Spock。」

人類如此不合邏輯。但他們有特定而不需邏輯的行事方式。就Kirk艦長的例子來看，這大多會有用。

只是在他等到這個答案之前，他的人類與他第一次談論那名為七夕的神話時，Jim所提出的假說先得到了解答。

Kirk艦長提出的論點：愛與思念足以跨越宇宙的殘酷遼闊。心靈以及空間能夠等值

這可以得證於Spock聽聞了Kirk艦長死訊的一瞬間。

愛與思念是一種情緒，哀痛也是，而那確實跨越了宇宙空間，投影以文字線條展現了它穿過遙遠距離也不耗損半分強度的性質。

(是的，這是愛。雖然瓦肯太少提及愛。但Spock認為他總得對Jim誠實，所以他選用了人類感情的詞彙)

那力量足以來到銀河系的另一頭，將一個思想敲碎。

同時，空間的極大以及悲愴的極大，抵銷著，卻又增幅。如宇宙壓縮再膨脹進而塌陷接著無限延伸成──定義上的時空。

空間。

對上單一時間中的單一心靈，那竟的確是能等值的。

只可惜在這一秒，Spock那卓越大腦也無法設計出將此證明化成公式及數據的實驗辦法，否則這將是思想與時空相較的一大革命觀點。

他瓦肯的那一半還能遵從天性如此低語分析，而他人類的那一半則已經被打爛成一蹋糊塗。

黑暗的冰冷又纏蔓於他，既無光、又絕望。

Jim和他最終到底成就了什麼呢？

若是什麼也沒有──若是他的金色人類最後在這宇宙將是毫無價值──那麼連Surak的教條，都無法將他拼湊拯救。

***

自地球要航行到新瓦肯的旅途間，Spock將這個宇宙發生之大事記草草瀏覽而過(當然，仍然是以一個瓦肯人定義的草率程度，亦即在人類眼中那還是足夠的認真)。

做為Spock Prime，他被拋到了另一個宇宙，有了新的使命。

突然，Spock在一張圖片顯現於屏幕時停了下來。

那張彩圖宛如一個由質子、中子、電子組成的古老原子模型。

原子核的部分是一弧白金色圓盤，外圍包覆圓形波紋般的湛藍。細小顆粒狀物體如電子流環繞原子核，總共約有十幾條圓弧的線。仔細看去這些顆粒應該分別有一億種顏色，但在整體光線下變成了青金石的色澤。

──那無數微小顆粒事實上是無數顆巨大恆星。

那是人馬座矮星系。

被銀河系的潮汐力從球狀星系拉長成金色緞帶，虛榮裝飾纏繞在銀河系本身周圍的垂老星系屍體。這是已經耗費了數十億年仍未結束的毀損，屬於宇宙最年老單位生命的死亡。

從這張模擬圖看來，這個宇宙的銀河系依舊在開開心心地撕碎屬於它的不幸矮星系。就如Spock自己宇宙的那個銀河系一般。

它已經太過龐大，龐大到連從另一個宇宙穿梭黑洞而至的年老瓦肯人，對它來說也根本不值一提了。

Spock Prime在此時想起了那個地球的神話，還有他遇見的那兩個年輕人。

有趣的是，他的確是以Jim教他的把戲以及兩人之間情感為羽翅，將織女四上的年輕人送上了天空之外，去與另一個年輕人相會。

而他操弄了一點點未來，只是一點點。做為將那兩人交會在一起的橋梁。

這將會改變一切。

這個宇宙的一切。

至少，他跟Jim的成就記錄──邏輯來說，不曾遇見過他的艦長的話，在這件工作上，Spock不可能取得成功，所以這絕對是他們一同所達成的成就──延伸到了另一個宇宙。這打開了如此之多的新視野，甚至讓Jim和他所做的事，不再僅僅限於單一宇宙的毫無意義了

人類所說命運──或是什麼，竟然對他垂青至此。它給予他生命中如此之多的苦痛，最後又這樣地憐寵這個老瓦肯人，贈與他一輩子苦求的答案。

這是一份禮物。

讓他做為橫跨宇宙群星之間的鵲橋，讓分別生活在兩顆星球上特定的兩個獨一無二的靈魂，在極大中做為極小地，相會。

就如另一宇宙中，一切偉大旅程的開始那般。

Spock Prime抬起銀灰白髮的頭顱，滿是皺紋溝壑的臉朝外頭那深邃無盡的星系看去。他黑甲蟲般的眼瞳含著以往從未曾有的安寧。

那是等值的，與他曾見證過以及不曾見證過的、無可想像之悠遠的時間與空間，那確實可以對等。

以這個銀河系的命運。

和他這個年老、滄桑半瓦肯人枯朽心靈中的──思念。

漫長如人馬座之死。

fin

希望......不會太亂.........(掩面)

陵子點的七夕糖！相信我這是甜的！

看，Spock就算在另一個宇宙，還是開著夫夫同心技能啊！(一秒破壞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