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笨蛋
A.
在人類司令官認知中,那個最近在他心愛老師身畔晃蕩的德萊尼聖騎士,根本就是個礙事的笨蛋。
弱小又愚蠢、頑固腦袋加上動不動就哭的軟弱。一發十字軍聖擊不知道宰不宰得了一隻遑羅貓。
為什麼,為什麼老師要把這種東西拿來當作寵物,帶在身邊?
白髮男人哼哼蘊著孩子氣的怨懟,天藍眼睛倒映他黑袍冷漠的老師攜著年輕德萊尼,不留一點遲疑絕然遁離的身影。那是日落方向,沿途滴落那聖騎士被他惡毒詛咒折磨出的血跡。
他用力握著看台上粗櫟城磚,指腹幾乎擦破了皮。平時微笑的容顏面無表情,默默決定回去軍隊後,要拿那些藍色外星章魚人來出氣。管那囉嗦的副官再來吵嚷、懇求他施以慈悲。
不管怎麼說,在任性這一點,人類跟他的辛多雷老師相較是青出於藍更甚於藍。
他可是聯盟戰場的白色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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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術士老師將自家寵物扔在地上,回頭遠眺那隱沒於東邊遙遠山脈後的一方聯盟純白城牆。
在那之上,那個不懂放棄的笨蛋,一定仍一身白衣,潔白髮絲下的藍眼不畏西方夕陽刺目血紅,銳利凝視這個方向。
他實在是對這個學生沒有辦法。
驚怖君主閉上雙眼,狠狠把彷彿還在眼前的、那片滿溢哀怨受傷的淺藍抹去。睜開眼,黑底銀絲刺繡的的布靴踢了半坐起來,開始對自己唱治療的德萊尼聖騎士一腳。
「快點把自己治好,我們要回卡林多了。」
他漠然說道。
像是他從未掙扎。
雖然他的確強大到,不需要掙扎太久。
不管是對於冰冷睥睨面對這個世界、或是把他那人類學生的愛冷酷地置諸身後,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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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唱完最後一段禱言,被一個血精靈抓為寵物的德萊尼聖騎士吐掉嘴裡最後一口血,用破碎鎖甲包覆的手背抹去觸鬚及臉上骯髒血污。
聖光溫暖地在他身體中漫射。
但他已不可能忘記,幾個小時前,那撕裂全身的焚燒劇痛。
德萊尼狼狽微微顫抖,然後腰被站在身側的黑髮辛多雷術士踢了踢。
他抬起頭顱,對方姿態冷然說了什麼,但他聽不見。剛剛被弄壞的耳朵尚未被聖光治癒,舌頭也還沒。
那魯在上,那殘酷人類幾乎下了死手。
但人類軍官最後卻留下了自己的一條命,停了動作,只是以複雜難解的目光持續凝視他。
也因此,聖騎士才能撐著一口氣,直到放牧恐懼人──他的主人──挾帶深黑漩渦般的恐怖駕臨聯盟軍營,漆黑法袍後頭屍骸一片。
人類的情緒,只在見到血精靈的驚鴻一瞥時,顯現動搖。簡直發著光。
而這光亮,德萊尼現在看得更清楚了。
就在他痛恨的那個血精靈眼中。
這個討厭的笨蛋。年輕的聖騎士忿忿想。除了這邪惡尖耳朵外,還能有什麼原因?害得他被牽扯進去、遭了一頓皮肉之苦。雖然對於信仰那魯的聖騎士來說,這點傷還算不得什麼(這群穿鎖甲的燈泡抗打能力出名地強,甚至有被支解了拿去做憎惡體,撿回來拼一拼還能復活的案例),但這場無妄之災仍然令德萊尼不爽。
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麼深仇大恨、怨意難解。
──不然,還有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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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術士師祖幾乎是溺愛般柔軟了嫩綠瞳眸,小心收起德萊尼聖騎士偷偷寫給他的、大書埋怨的信箋。
他白皙手掌撐向身軀旁邊,悠閒晃盪雙足,愜意瞇眼望向地獄火半島那片金紅滲雜邃黑、滿佈天體星雲的詭麗天空。
這群小笨蛋。
白長髮絲的年長草藥師輕輕淺笑,身邊伴著惡魔守衛。坐在基爾加丹王座尖銳山岩間,兀然突出一角的朱赤岩石上。
然後乖乖等待,他的死亡騎士找到他──
「拉夫維帝──你這採草採到迷路還給我摔懸崖的超級大笨蛋!!!」
fin
結論:所有人都是笨蛋
(沒提到殷普?光他奮不顧身投向拉夫還死不放手這事兒,就足以證明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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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爆炸
離水泥土地數百公尺的大樓邊角,秦極東微瞇水般漆黑的眸,虹膜表面滑動過妖魔特有點點金光,有如沙粒黃金被滾滾漆黑河水吞噬。他隻身站於頂樓邊沿,前方除了足以令人類摔成肉塊的高度以外,一無所有。
他美麗的羊女坐在青年迎夜風而立的皮質長靴旁,仰容睜眼,等待他的動靜。紫水晶眼瞳充滿少女樣的恬靜好奇。
而妖魔之主,他白淨襯衫被風吹得凌亂,勾勒精瘦腰身。大氣猛烈吻過秦極東優美臍洞,那是卵生的妖魔模擬人類模樣幻化出之構造。
妖魔之主一向喜歡──追求精緻以及完美。
就如他深愛帶給生靈毀滅與瘋狂。
月光下,秦極東白皙的五官忽然淡雅笑開了,若曇花綻放了萬千層疊幽香。
修長青年大張手臂,昂頭、仰腰,吸入滿空子夜。
然後,一口氣噀出波浪的無色之瘟疫!
惡毒的風沖刷妖魔潔白整齊的齒列而出,秦極東紅舌舔過自己尖銳虎牙,瞳孔化成妖性燦金。他微笑更甚、更甚,仿若交響曲首席指揮家模樣伸出手,把薄紗的疫病刷入城市每一個角落,瀰漫於雜亂街角間、瀰漫於髒汙垃圾桶上、瀰漫於蟻窩似的家家戶戶高樓公寓走廊房間瓷磚,浮動浮動浮動。在月下燈下最深沉的黑暗之下,在一整個城市的地面之上,他無一遺漏展示了疾病地毯的風華。
浮動、浮動、浮動。
青年於夜空張開的手指抓緊,把月色撕扯得淋漓。他神態輕鬆拉扯來乾枯猶如整理身後的披風,接著伸展雙手將土黃的沙塵投下百餘公尺低的世界。人類為這風暴驚呼尖喊,紛紛拔腿,膽怯躲入他們鋼筋鑄成的蟻巢。黑色馬尾的魔性青年歡快優雅地笑,抓了把即將來臨的死亡,把那棉花般柔軟、荊棘似尖利的物事當作大大的抱枕,滿足迷醉地抱在懷裡頭。
就如英國古老青灰磚牆上,有血紅薔薇怒綻出芳華;以他為中心,一朵巨大的花朵正在含苞準備吐露冰冷殘酷的甜膩暗香。
「哥哥、哥哥,」深黑而白衣的惡之鳥高唱出聲,隱隱向城市另一頭開始動盪、蠢蠢欲動伸出血腥爪牙的空氣應和:「來玩吧、來跟我玩吧。我們一起來玩場快樂的遊戲!」
那單純是孩子召集玩伴的心情,完全用不上惡意之類的詞彙。
「來玩嘛,哥哥。」黑髮青年笑著在大廈頂樓坐下,雙腿晃蕩出夜間馬路上。他所寵愛的粉紅羊女頭顱靠上他肩膀,一同吃吃嘻笑,還調皮咬了口他襯衫領子嚼,惹她的主人淺笑敲了敲她頭。
回過視線,業餘的魔物管理人昂高比之月亮雪白的纖細脖頸,歪過頭,微笑輕輕向前方探伸指尖。
自遙遠國度遠道而來的妖魔之主,慵懶投出最後一抹火光──橘紅劃過霓色的夜。
爆炸破開。金紅火焰窮凶惡極的花瓣吞沒城市。
──而玩耍的時候到了。
惡之鳥在爆烈風暴中向不在視線中的,另一邊的手足血親,咧開嘴。
笑得動人親暱。
fin
秦極東(弟)初登場之時~炸了他哥的城www(炸得可歡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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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敵人
──我恨你的一切。
銀色的王在傾敗的王座前,對黑髮的機器人如此言道。
我、恨、你的一切。全部。所有。
他伸出代表破壞的手,捏上面無表情的機器人雪白脖頸。管線露出,劈啪火花。令眾生害怕恐懼的惡鬼面容,原本還帶著俊美的冰冷被恨意扭曲成怨恨的圖紋。他深紅的披風漫溢在地如散飛之血。
他們之間有過那麼多無聲的呼號。王聽得到。
但這人──這機器欺騙了他。
──我恨你的、一切。
這裡沒有任何子民,只有他國君王的傳信者與他的小寵物躺倒在王廳的另一頭,生死不明。
這裡沒有任何聲音,殘破毀壞只因為國家唯一的銀白國君的憤怒失控而成廢墟,無人敢近。
我恨你的一切、恨你!
王滿腦子都是眼前這人的樣子,只有這人再沒有其他,所有的恨和怒不可竭都屬於這人。
我恨你的一切。為什麼我要愛你?
銀色暴君用力把機器人的臉掐起,立時黑髮人型機器損毀更重,點點火花更甚,,即使他那令王沉迷的眼睛依然波瀾不興,平靜如昔。
──為什麼我愛你?在我恨你的同時。
如果可以把你忘記,我會的。王咬牙的聲音戴著怨恨絕望心冷而顫抖,手上用勁,可明明掐著對方,卻是自己在窒息。
他曾徒手毀滅敵人,把機器大軍擋於城外千里──他曾單手撕碎機器統帥的金屬頭顱。
但捧著這人的臉,暴君竟不能從脖子處扯下它。
幾乎是瘋狂無望,他甚至想,就這樣吧,就這樣捧著這人的臉,直到永永遠遠,不要有未來。他們就如斯永恆站在一起,在灰白的過濾陽光下的王座前。
我恨你的一切。
暴君低下頭,閉上眼睫。
他將額頭抵上了機器人的額,神情麻木。
但為什麼我愛你。
fin
機器人群,暴君與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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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準備
做出回答後,食人妖女孩直直瞪著自己,腦後辮子宛如銀月城中貓咪豎毛般炸起。
「你說什麼?!你們兩個不是那種關係?!」
黑髮的聖騎士眨了眨眼睛,溫和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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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十歲那年相識。
那時的金髮血精靈瘦小得多、沉默得多。童年的他伸出手去,觸掌皆是寒氣,連手指都凍僵了的無聲無息、死者般的了無生趣。
叫人怎能,不把整個身體都貼上去,努力將那個小小的身影融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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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騎,」本來難得在幫牧師弄晚餐的金紅色法袍者踏著輕快的腳步走來,滿不在乎而輕挑的綠瞳瞥一付大受打擊跑掉的法師一眼:「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沒什麼。」他笑笑,往旁邊挪一挪,空出個地方,毫不意外另一辛多雷坐了便向他倒下,將臉埋入他退下盔甲的肩膀。隨身帶著的小鬼也乖乖找了個位子窩好。
「騙──人。」
金髮的術士在他脖頸邊打了個暖暖的呵欠。蹭了蹭,如孩子的閉眼模樣沒有一分半點陰暗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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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很久以前,他們的靈魂便互相交融,缺一不可。像是樹木的根扎入地底,卻與彼此根鬚相纏。
你是不同的。
你是,不同的。
他們心知肚明,彼此眼神交會時,就如此低語一次。不管是在戰鬥的血花之中,或是在學徒時代、窸窸窣窣鵝毛筆尖擦過羊皮紙的聲音裡頭。
但他們依然不是那種浪漫的關係,不像女孩兒們在導師眼皮下偷翻的羅曼史那樣。
沒有那些濕濕滑滑的吻,沒有情慾的碰觸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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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薩滿看了他們這兒一眼。(說〝他們這兒〞,是因為術士正躺在他膝上,咬筆苦惱著要寫給師祖的日常信箋上,該不該提到他今天第512惹得獵人從冬泉谷淚奔到黑海岸)女獸人表情滿是困惑。
啊,想必是法師跟她說了吧。
邊耐心梳理術士的淡金長髮,聖騎邊在心中了然地微微一笑。接著他抬頭向薩滿無辜眨眼,血精靈的俊秀容貌特別適合這種純良的神情,堪稱種族特長之一。他從術士的父親那兒學來這招後,每次都感嘆它的好用,看,薩滿現下便火速轉過頭去,死命不看他們一眼。
術士從墨痕中昂起臉疑問望他,黑髮的聖光者只是擴大微笑。
他們的確沒〝在一起〞。
從還是小孩子的時候。
從雙雙少年一同讀書、練劍、最後卻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之時。
直至這一秒,他們都已成年的現在。
過往日子細數有千千萬萬,一同攜手了那樣多的日夜。
但他們〝還沒在一起〞。
因為,這又不急。
聖騎垂眸盪漾淺笑,溫柔的同時不疾不徐。
我們還能準備很長的時間。
FIN
...........聖騎士是很善良純真的。(認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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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時間
艷桃滿谷,赧粉嬌人。
桃花林中,一處大宅坐擁廣大地域,巍偉而悠然地佇立一方。宅門內亦滿植桃木,花朵遍綻於枝頭,端的是風流雅致,又無形帶了烈氣。
大宅中,約莫6歲的藍衣男孩手抓剛折下的,末端桃花仍嬌艷的桃木枝條,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伸頸瞧著房裡床榻上一團微微動作的東西。此舉引得一旁悠閒躺坐,嘴嚼西域葡萄的青年呵呵笑,抬手去揉男孩頭髮,令孩子瞇眼抗議閃躲。青年身畔的少婦掩袖彎唇,鳳眸清冷卻莞爾,但另一頭,一位大約十來歲的少年朝這對年輕夫妻冷哼了聲,兩人立時收緊笑聲。
奇妙處於主導地位的少年站起身,黑且冷然的眸子在放到男孩身上時,卻融成一泉寵溺春池,他對那藍衣男孩溫柔笑道。
「雲兒,你想跟哥哥一起去辦點事情,還是想待在這兒?」
藍袍孩童脫離已為人父但仍幼稚至極的青年魔掌,轉轉大眼。
「哥哥去忙吧,雲兒留在這裡。」奶聲奶氣。
少年笑著的嘴角扭曲了下:「……雲兒,你不陪哥哥?」
「因為這裡有寶寶啊。」男孩笑得天真燦爛直接拋棄兄長,還揮一揮天藍色寬袖:「哥哥再見!」
身穿明黃服飾的少年臉色發黑,抽了抽嘴角。狠狠瞪了床上那襁褓嬰兒,甩袖出房。身為少年半盟友半臣子的一對夫妻相對咬著嘴笑,回頭看男孩乖乖爬上椅子坐好,遂也跟著去了。
門掩上,男孩乖巧坐在椅子上晃腳,甩著桃花枝。
腳步遠去,男孩乖巧坐在椅子上唱童謠,甩著桃花枝。
腳步消失……男孩手腳迅速跳下椅子爬上床榻,手上桃花枝在被褥上留下明顯劃痕,刮破了棉被扯出白絮,始作俑者卻不痛不癢貌,把手上桃樹枝一扔,只顧一臉好奇細細看自家乾姊的新生兒子。
「好小!」
渾然不覺自己自言自語音量不小,他伸出小指頭戳戳嬰孩額頭。驚異瞪眼。
「好軟!」
一門心思都撲騰到探究新事物上,從沒見過嬰兒的男孩好奇東碰碰西摸摸,而那嬰孩也不知是遲頓或是困懶,不哭不鬧,只微瞇著深黑眼瞳,一臉欲睡,不管房中另一人湊近他,還嗅了嗅。
「哎……寶寶,你好香喔!」
藍衣男孩抽動小鼻子,笑得可開心了。見嬰兒打了個小噴嚏,張嘴呵欠,他忍不住用食指去摸嬰孩粉紅的嘴。
──沒想到樂極生悲,指頭就被〝啊嗯〞一口含住。
「──!!!」
男孩睜大眼睛,另一手撐著棉被,一張精雕玉琢的小臉完全僵住,徹底嚇傻了。
嬰兒還沒長牙的肉肉牙床磨蹭過他的手指,舌頭也滑了過去。他的指尖感覺得到嬰兒的口水。
動作僵硬,藍衣男孩試著彎曲指頭,想搶救自己的手,沒想手指一動,床上那嬰孩就叼得更緊,還開始做出吸吮的舉動。孩子何嘗遇過這般困境,立時驚恐得不知所措,也好在嬰兒大概剛被餵飽,只意思意思吸了幾下便停下,但仍繼續含著人家食指不放。
於是──藍衣男孩動也不敢動了。
至於後來,花了兩個時辰商討完事情,回到房間看見藍衣男孩僵坐在睡熟了的嬰兒旁,手還被緊緊含住之時,二男一女三人的微妙表情。
至於後來,眼眶含淚的男孩如何在瞧見兄長乾姐後,一秒內撲簌簌淚下,放聲大哭。
至於後來,男孩的兄長如何滿面殺氣要找那惹他心肝寶貝哭泣的嬰兒算帳,導致一對父母驚慌失色抱起兒子在房裡頭閃來躲去,最後還是男孩邊哭得打小嗝兒邊撲上去從哥哥手下保護嬰孩。
此乃後話、後話。
……藍衣的掌櫃從午寐中醒來。
窗櫺透入的陽光暖金亮目,將他家小二的黑袍也染了邊緣微光。
重建後的天下第一棧,此時正是客人打尖時分。隔著幾層木板,下頭人語話聲變得模模糊糊,宛若遙遠。
保持趴在邪門少主身上睡的姿勢,掌櫃眼珠轉轉,自青藍袖袍中探出手指,去碰閉著眼睛的男子嘴唇。
突然被一口含住。
二十八歲的青年睜大眼,卻見身下那人黑瞳微扯一絲縫隙,徐徐伸手來抓住他腕,懶散而緩慢地,一吋一吋吮上手指,最後溫軟的嘴唇停在掌心,就只輕柔抵著。
掌櫃不由得笑出聲音,引來原意是親近溫存的黑衣店小二眉頭一挑,眼色困惑。
藍衣生意人笑著親上對方額角,蹭進他懷裡頭。
紅塵世俗中芸芸眾生,不會有任何一個知道青年現下心中所思所想。
時光荏苒,過去了如此悠長的時間。
可你終究,被留給了我。
我終究尋回了你。
fin
........算是劇透?(笑
只是想寫還有點傻傻呆呆的小掌櫃(和從小就會吃人的某人)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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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某人
她好奇大睜美麗的碎藍眼眸,看著面前有一頭銀白長髮的青年,後者坐於雕工精緻的圓木椅上,模樣知性而文雅,就如艾薩拉女王統治下所有的高等精靈。
「伊露恩護佑我們,親愛的兄弟。」她親切地招呼,想從床上起來。月神呀,這太不合禮數了,客人在床旁,她卻這樣躺著。
這時她才發覺,周圍不是她所熟悉的家中擺設,雖然那牆上帷幕、床頭小巧水晶裝飾也給了她一種安心感。(她沒有意識到,那些水晶雕工是如此相似於她自己的作品)
「妳醒了?」陌生的青年對她展開笑顏,溫柔又毫無掩飾的甜蜜,令她瞧了臉都有些發燙:「餓了嗎?我去給妳拿些松果麵包來──」
『──不加果醬。』
她跟他同時出口,接著她瞪大眼睛,而他表情凝結了一秒,淺淺微笑起來。
「我知道妳的習慣,我心愛的。」
那個沒報上名字的某某人起身,逕自開門出去。修長的身體包裹於款式奇怪的布料中。(她不記得這是現在的普通服飾設計了,就如她不記得究竟是誰做了這套衣衫給青年一樣)但床上的她只為了青年最後一句話而雙頰染紅。哎!這到底是哪裡來的撞了樹的傻森林貓頭鷹!竟然對剛見面的女孩這般口不擇言!
沒禮貌的傢伙、沒禮貌的傢伙!(但這股隱隱約約的喜愛又是怎麼回事?)
想追求人便該從紳士做起,這種直接把人當多年伴侶的口吻真是太不像話了,等他回來可要給一頓臉色才行!(很明顯她忘記了,許久以前的時光,她是怎麼因這木頭的不解風情嬌蠻跺足,嚇跑精靈女王宮中眾多小鹿)
枕在如雲朵柔軟的枕頭上,她並未注意到自己身軀異常的虛軟。也沒發現這個房間獨獨缺少的事物。只是突然覺得昏然欲睡。
於是她邊想著那還沒回來的不知名某人,邊睏極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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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門,回到房間,手捧還冒著熱氣的麵包與濃湯,目光平靜看已再度睡熟的她。
輕輕將食物托盤無聲置於桌上,銀白髮辮的青年在床上精靈女子旁邊坐下,握起她滿是老朽班紋的手,輕柔在皺縮指尖上落下一吻。
然後,拉夫維帝在沒有鏡子的家中,再次等待他的妻子醒來。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多麼渴望愛侶再一次呼喚他的名字)
(但他想,若真有那麼一天,他會笑得流出淚來,)
EN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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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此處
有時候,A心底會產生一種衝動。
像是去踩斷一個人的脛骨(清脆的),或是用瑞士刀把血肉割開(那會是無聲),諸如此類(當然,顯而易見)。他需要一個獵場去殺狩征服,去伸舌舐過手指縫隙殘留的敵人之血、自己的血、獵物的血。這股黑暗本能既暴烈又兇殘,以此懺悔的話,鐵定能讓那個愛讓人吻他戒指的十字架擁護者(*1)嚇昏過去。
他的長官馴養了他,而後,繼承長官之位的凜厲灰白女王再次令他順服將脖頸呈放到皮革項圈上,往上以鮮綠眼睛仰望。國家允諾給他一個充滿鮮血的獵場,而那就是此處、就是這整個平坦的世界,從城市到海洋、天空到無盡的騙局。這便是他投以自身並付出生命,渴盼狂喜而全心沉迷的狩林。
而他知曉那個男人也是一樣。
那個一年到頭行事皆如威尼斯嘉年華風格,令人聯想起飛揚的絲綢蕾絲蓬裙、乘滿酒液的華貴琉璃酒杯的、那個淫亂狂歡卻又矜持優雅的大英帝國忠犬。
那個現下笑得壞心,邊以天鵝絨般男中音清唱〝甜蜜之痛〞(*2),邊不懷好意壓住躺臥於沙發上、正在晚間閱讀的他、的男人。
那個男人,他們是彼此的同類。
為何,會有這種奇怪的不安
低沉吟哼。
令人失措,卻又著迷深陷
宛如舌吻濕熱纏蜷的聲音。
我顫抖,心如刀割,
彷彿被這美麗刺傷──
啊,這現代的唐璜。
若是胡勒晚個一、兩百年來寫他的名作,那麼劇院之鬼就得變更他最後的演出曲名了。(*3)
A漫不經心飄移思緒,任對方在音律空隙吟哦間,低下頭用牙齒咬去他戴來閱讀的金絲眼鏡。而男人解開仰躺於白皮革長沙發中,慵懶動也不動的金髮男子領帶,調情一樣的嗓音輾轉拉高。
當心口滿佈劃傷
卻仍享受痛中的歡愉
病態且魔性。
我沉迷於毒藥之中!
直至
喪失理智!
與紳士模樣所不符,他藍色眼眸中滿是無聲激情。
佐以複雜華麗的法語,男人倏地咬在A耳旁。
這是如何美好的苦楚!
J還在繼續他的個人演出,同時以牙讓歌詞成了字面上的意思。
當你愛著,一切都是正常無虞
我不在乎這罪惡來源,只享受它嵌入皮膚之中──
A知道下一句是什麼。
──但他耐心告罄。
金髮綠眼的男人突然伸出手,無情揪住正悠然解著自己襯衫衣扣的傢伙烏黑短髮。
狩獵的獸類將同類的動作打斷、把另一個火熱的身軀拉近。黑西裝褲下胯對胯。
單手掐抓於被噤聲後,仍掛著笑容的J的喉結上,他瞇起眼,讓眸光似東方陪葬的古玉晦暗沉綠。
「當你愛著,一切都是正常無虞。」金髮探員平板念誦原本譜成激烈哀吟的曲詞,只有頭微微歪過,淡金眉毛跟著一挑:「快快屈服──獻出你的淚水?」
他仰高臉吐息,藍瞳的男人在對方頭顱湊近自身胸膛,往上貪婪挨根舔過五根握緊的指頭、與其露出的寸許脖頸肌膚時,發出投降了的呻吟。
較煽情歌聲更罪惡,甜美、低啞、暫時臣服的慾望白旗。
〝What can I say? Lovely?〞
被反制的黑髮間諜笑笑地,眨了下天藍色右眼。嘴角壞笑令他亞麻白POLO衫宛如亞瑟王圓桌武士的鎖子甲閃亮,襯得他神采飛揚,近乎自伊甸墜下之背德造物,燦爛麋腐。
〝You had me at hello.〞
互相以牙以爪捕獵,兩頭女王與國的狩獸盡皆沉迷──於此時此處。
於此流溢甜蜜苦楚之地。
FIN
*1教皇(A,請在心底也保持些禮儀好嗎)
*2搖滾莫札特,近代音樂劇
*3卡斯頓‧胡勒,〝歌劇魅影〞作者。劇中魅影選擇的最後決戰曲目為〝勝利的唐璜〞
──喔不我到底在寫什麼(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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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轉變
瑞狄法德站在好友家圍牆下,看著金髮的子姪輩翻過自家白石高牆,動作漂亮著地。
跟他母親倒是很像。
紅髮牧師攏著朱色法袍寬袖,心裡不無緬懷,但臉上依然保持冷酷神色。
外貌約莫15歲年紀的金髮少年瞥了他這邊一眼,意外看見長輩身影,皺了皺秀氣長眉,可仍然溫吞踱了過來,滿不在乎在嚴厲年長辛多雷面前站好。夜色落在他睫毛下,成了長睫纖細分明的黑影。
「你去了哪裡?」清冷月光下,瑞狄法德動作跟表情不變,只淡然問:「現在是午夜,就算永歌森林四季如春,夜裡也沒有太陽能夠照亮那些泉爪山貓的爪子。」和你與你朋友的愚蠢。辛多雷牧師保留了後一句。
「不用擔心,伯父。」那張同時融合了父親與母親影子的精緻小臉,卻出現了兩者皆不曾有過的冷笑及嗤之以鼻:「鬼魂之地不管白天黑夜,都缺少陽光。」
「既然如此。」牧師的面孔罩上另一層寒霜:「你們應該知道,連職業導師都尚未選擇的學徒,是禁止進入永歌森林深處──更不用說是鬼魂之地的吧。」
「啊,是的、是的──所以呢?老樣子,抄寫聖騎士典籍十次,對嗎?」年少的辛多雷挑起眉眼,嘲諷般看他,毫無恭敬之意地行了個禮:「我明天會把處罰交給您的──伯父。」
如此說著,金髮的辛多雷少年用他遺傳自瑞狄法德工程師好友的漂亮嘴唇勾起敷衍嘲笑,身軀如使單手劍的時候,輕巧一轉,便從布袍者身旁穿行而過。
瑞狄法德轉頭瞪著顯然欠缺悔改意味的孩子背影,有種自己不代替某位血騎士好友好好教導兒子不行的感受。
但同時在嚴酷的男子心中,卻如群山間連續延燒的烽火般,點燃了感激與恩典。
──是什麼時候起,那雙翠綠得奇異的眸子有了──即使是譏諷的──感情的閃動?
──曾幾何時,他從實驗室帶回來的〝實驗品〞──成為了他們〝同族的少年〞?
賜福於他吧。
血精靈的大牧師在白女士的月光下,嚴正五官面無表情,卻沉默而滿足地無聲祈禱,快樂就像源泉湧自於他莊嚴牧師袍下左側心口。
賜福於他,賜福於那個改變這一切的辛多雷。
賜福於,讓他珍視的孩子轉變之人。
fin
紐帶一部曲和二部曲中間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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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甜蜜
倫敦鮮少會有的、美好溫暖的陽光將她喚醒。
羊女眨開孩童特有的大眼睛,粉色睫毛宛如豐收的稻穗輕顫。她瞇起眼睛打了個孩子氣的呵欠,在白底藍圓點的床單上蹭了蹭,翻了個身,看到一個修長身影背光面對自己。
「──東在哪裡?」幼小羊女保持用被子把自己裹住的姿勢,只剩一張臉探出被窩,睜著粉紅的眼眸問:「大哥哥,你是誰?」
半撐著臉,那個逆光的亞裔男人慵懶對魔物女孩微笑。
「我是秦極東。」
「可是你又不是我的東。」羊女歪過頭,天真無邪疑惑:「你也不像我的東那樣喜歡我。」
「怎麼會呢?」男人溫柔笑說,話語如蜜滴落:「我非常、非常喜歡妳啊。」
這是一個騙子大人。
小羊女安靜地睜眼盯視陌生人(陌生人說他是東的哥哥、陌生人說她可以叫他秦,以免跟東搞混了),看著他淺笑喚來透明的樹木精靈,為她準備餐點;看他從容叫來狐狸侍從,做為她的玩伴;看他優雅吩咐只有一顆頭的少女,帶她熟悉新環境。
他說這裡遠離了倫敦、遠離了英國、遠離了可怕危險的妖魔秦極東。
「妳先住在我們這裡,」那有著她喜歡的監護人面孔的男人蹲下身,對她笑,一襲唐裝溫文垂地:「等合適時候到了,大哥哥我就帶妳回去找爸爸媽媽,好嗎?」
騙子大人。
倫敦之主圈養的小羊女點頭,粉紅眸子怯生生憐兮兮,無助稚嫩的模樣。
秦極東若有所思站起身,瞥她一眼,笑笑走出房間。而那個被指派為她的玩伴的白毛狐狸男孩嘟嘴,不悅問她要玩些什麼。
小羊女眨了眨她我見猶憐的美麗眼眸,露出小女孩特有的害羞怯笑,令狐狸男孩也不禁軟下了臉。
小小的羊女笑顏甜美如蜜,宛如剛才離去的魔物管理人。
她一向是個令東驕傲的好學生。
FIN
當秦極東(兄)從秦極東(弟)身邊把小羊帶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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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背叛
貝瑞塔發出清脆上膛的聲音,槍口直指眉心。
J自己的眉心。
穿著藍色病號服的黑髮男人嘆口氣,舉起雙手投降時發出了一連串近似咕噥的呻吟。J懊惱從攀到一半的床上乖乖滾到房間角落去。畢竟,他還沒有讓自己額葉(*1)與貝瑞塔彈匝內子彈親密接觸的打算,即使這表示他同樣得放棄另一個打算,嗯,與子彈主人親密接觸的那一個。
「醫生說:靜養六週。」持槍的金髮探員冷酷微笑,直到黑髮同儕在角落裡縮得不能再縮之前都沒放下兇器:「告訴我,你有哪個字聽不懂?」
「我狀況好得很!骨折的地方癒合良好啊!」J揮了揮自己還被白色石膏包著的左手,一臉委屈。回應他的是一枚擊中他旁邊牆壁的金屬子彈。
槍聲在病房中迴盪的巨響與A冷臉中的怒氣呈等比,俊美的金髮男人咬牙切齒。
「那句話的受詞是我。蠢蛋。」咧出兇惡的笑,A用槍托敲敲自己同樣被石膏包裹並且吊在床上的右腳:「靜養,六週(*2)」。」
沒戲了。
J看了一眼牆上彈痕,再配合A的語調,哀傷做出結論:A很火,他真的很火。
要知道,之前即使他們那位女王上司允許金髮探員在病房中佩帶槍支並給予開火特赦,A可都沒真的對他開過一次槍哩。
「但是我想念你了。」J天藍眼睛眨眨,一臉哀怨:「從上次任務後我就沒碰到你了。」
「那麼,」邊對隊友無溫笑,A邊抓起遙控器隨意轉台。軍醫病房嵌在牆上的電視還是不錯的,連HBO都有:「下次任務時,你可以試著不要用炸掉火車來結尾。」
J在牆角滾了兩下,悻悻爬上家屬用沙發,缺乏大男人自覺地噘嘴外加悶悶不樂。
「但那可是六週耶六週……這下我可得徹底背叛自己的身體一把了。」
從螢幕上播出的新英雄電影預告(*3)畫面移開目光,A斜瞟有氣無力掛在沙發上的老同學兼多年隊友兼床上情人,沉默一下,伸出手指微勾了勾。
藍眼男人眨了眨眼睛,起身開懷蹭過去,毫無防備於是被另一男性明快俐落扯住頭髮然後臉被無情撞進病床枕頭(嘿,聽,電視上那部電影預告裡的超大綠色怪獸還幫他可憐的頭配音)(*4)。他慘噢了一聲摀住自己被撞得酸痛的鼻子,抬臉用〝喔天祐女王啊這男人叛國了!〞的強烈受傷眼神仰望仍抓著他漆黑短髮的金髮同儕。後者朝他咧出滿是復仇意味的鋒利淺笑。
「要知道,在決定跟你搞在一起的時候,J,」A愉悅揪緊好友黑髮,眼神兇狠明亮:「我可把自己的靈魂從內而外背叛個通透了。」
FIN
*1:大腦位於前額處的部分,與人格有關,大超壞掉變白超時就是把小丑的這裡切了
*2:六週是骨折後靜養期,癒合好不好就看這時候啦
*3:喔耶,大家都知道我在說哪部預告
*4:請從水管上2分04秒那版的01:50開始看,Tony你嘴真的超壞(大笑),另外,可以把Bannar的怒吼代入來聯想A內心怒火的澎湃度──下次可別再淘氣炸火車囉,J探員(wink)
給陵子抱一個(h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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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超現實
「我不懂我兒子在想什麼。」辛多雷中罕見的工程師先生悲傷道。
再次喝了一大口手中的銀月美酒,他晃了晃亞麻色短髮悲痛說:「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們父子之間只有〝早安〞、〝晚安〞,他的教父至少還多了一句〝我出門了〞!他從來不跟我說〝我出門了〞!」抓著酒杯用力一敲白石桌面。
他對面的血精靈女牧師搖晃指尖的銀白高腳杯,一臉同情。
「喔,親愛的,我懂,我真的懂。」使勁點了點頭,醉醺醺的女牧師一頭蜂蜜色頭髮亂翹,她揮動還抓著一把血薊的手臂:「孩子們大了就是這樣,我妹妹也是,以前都還會跟我邀功說幹掉多少聯盟狗,現在迷上南瓜頭就──」打了個酒嗝:「──就跑了!連影子都不見!把我這姐姐看做什麼了嗚嗚嗚──」
「沒錯!我兒子他也跟另一個孩子跑了,雖然對方也是好孩子,可是我、我……」酩酊大醉的男人開始趴在桌上哭:「我好想我老婆……嗚嗚……老婆我們的兒子被拐走了……嗚嗚嗚哇哇哇哇……」
「別、別哭,帕里先生,我──我比你更慘、你哭什麼?」女牧師邊抽鼻子邊拍桌子,哭鬧起來:「我養到大的妹妹跟你兒子一樣也被個辛多雷男人拐走了……而且我倒追的上司,竟然用〝他放不下兒時玩伴〞來拒絕我──這是什麼世道啊,嗚嗚咕咕咕嗚嘎。」哭得非常之難聽還不忘抓過旁邊工程師的袖子擤鼻涕。
「可是雀烏小姐,他連一個回頭都沒給我啊!」
「我妹妹可是下個星期要結婚了今天才告訴我呀!」
「嗚嗚嗚喔喔喔哇哇──」
「咕咕嗚嗚噎噎噎噎──」
「……那個,尊敬的牧師長大人,」旅店女老闆向大半夜被挖下床,仍一身整齊莊嚴的紅髮首席牧師表示困擾:「這兩位,是不是請您……?」
女血精靈皺眉但優雅地做了一個麻煩你快點處理好嗎的手勢,沒想到討來的救兵瞪著幾公尺外發酒瘋的兩位熟人,一秒轉身就走。
「晚安。」
「?!」女老闆不可置信瞠目:「您這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我要回到我的床上。」威震銀月城的牧師教父面無表情。
「這種超出現實的夢,睡醒了當然就不見了。」
FIN
──不要逃避現實啊瑞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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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賊
盜賊的本質是偷取。
不管是偷取人們身上的銀幣,或是竊得敵人的性命,總歸就是陰影中的掠奪。
而否殺,是個不殺的盜賊。
他本名也不叫否殺,那是可以殺人的名字,所以被他拋棄在腦後。
盜賊的名從來沒有重要過。重要的是刀刃與毒藥。
只是否殺也不能磨利他的匕首、不能為他的武器塗抹致命毒藥。那是由於他給了教導他的那位老盜賊承諾,他的手將永遠不得沾染血腥之紅,潔白得刺眼,刺眼到他想找個冒險隊加入都難。畢竟,一個不能提供高攻擊力、快速解決敵人的盜賊,在冒險者隊伍裡毫無用處。
所以你可以知道,那些無需殺戮的工作,對他有多重要……至少,嗯,重要到他不能當場把他的哥布林臨時工老闆醜臉向下浸到藏寶海灣裡頭。
「就跟你說,我幫你宰了他就好。」髮絲雪白的美麗血精靈迎風回眸看他,殺氣騰騰:「為了這份工作,你竟然不跟我過七夕?!」
「就是因為要和妳過節日,我才把妳帶來。」頭上一如往常戴著南瓜頭,他磨利從太陽尖塔一路陪伴他到現在的新兵匕首,表情淡然:「可以免費遊遍艾澤拉斯,感覺還不錯?」
「帶來?帶來?!你根本就是把我悶棍抓走!」白頭翁氣得張牙舞爪:「我想過的是甜蜜的兩人世界,而不是滿世界跑,去弄什麼〝愛的鵲鳥信件服務〞收件!這些人想寄情書,為什麼不投郵筒就好,還要你去拿信?!」
「因為明天是七夕。」否殺嘆口氣,以讓嗜殺情人更火大的耐心口吻說:「而且這個服務是免費的。省錢。」
只是前提是必須成為哥布林老闆VIP會員,才能有相關活動參與資格。天知道在這之前會員們得往哥布林老闆口袋裡面投進多少金幣。
無奸不商啊,哎哎。
「反正你就是個工作重於愛情的傢伙、呆瓜、負心漢!」辛多雷女法師跳上來就往他尖耳朵一口咬下去,忿忿磨牙:「豬頭、渾球、討厭鬼!」
「是、是。」摟住對方纖腰,在飛行坐騎上保持平衡。
「笨蛋、蠢才、大木頭!」不客氣坐在血精靈盜賊腿上,咬牙敲南瓜頭:「遲鈍、沒腦、心機男!」
「這真是悖論,親愛的。」淡定表示,他開始向目的地降落。
「野蠻、過分、維酷人──呀啊──!」怒罵轉化成驚聲尖叫拉長成線,雙足飛龍急速俯衝向地面,讓法師吃了一嘴的狂風,突然降在了地面。綠眼白頭翁緊緊閉眼,半晌才敢睜開翠色雙眸,恨恨轉頭,白色長髮凌亂:「……你是故意的!無恥、小氣、黑心貨!」
「我以名譽向妳擔保,妳誇張了。」面不改色將佳人摟在懷裡,踩上瓦許伊爾邊緣海灘。否殺牽著白頭翁,邊細細磨滑過情人手心,邊在南瓜頭下面,微笑。
因為盜賊的本質是偷取。
所以這隻殺人狂鳥兒啊──就算再怎麼啾啾叫、就算再怎麼啄人撲動羽毛、就算再怎麼欺負否殺是個不殺的盜賊。
她也被他偷走了、就此包在了手心。
fin
算是七夕小番外?還沒去見軍團長的時候(快樂
百題重開機!今年希望可以寫完唷唷唷唷唷(轉圈
寫給陵子的點心!今晚加油=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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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再一次
熄滅了吧、熄滅了吧!短促的燭光!
──馬克白
少年爬上了山巔之塔。
冷白霧氣縈繞,像是煙氣流竄在他光裸的足踝旁,捎帶濕意撲上了少年亞麻料子的長袍。少年的衣著就如千百年前描繪古希臘神話的油畫,裹著身體的袍子其實只脫自長布隨意的纏繞,服貼於肉體壯美。
他金蜜色的肌理被這夜霧籠罩得朦朧,彷彿將被雷霆之神擄掠而走的美少年。
啊啊,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呢,除非他要掠奪自己。
因為這位少年便是此次人世的宙斯、王中之王。
在這吐著死亡惡臭的末日星球。
統治一國的少年王目光宛如深夜裡藏擫之火炬,抬臉,直直凝視天空上最亮的一顆星。
末日的地球受輻射塵所苦,陸地範圍中,有一半的天空無法看到星體。
唯獨這個國家、這奧林匹斯之山,在這山巔上,星空一覽無遺。
只是這個國家的王一雙雷電般的眼眸仍注視那銀亮群星拱起之光,王中之王直面那高掛夜幕的輝中之輝、星中之星。
──熄滅了吧、熄滅了吧!短促的燭光!
「──用來形容人類,倒也不錯啊。」
少年王如此咧嘴而笑。如蛇游動的白色夜霧中,伸出纖細蜜柔的指尖,他溫柔描摹過那顆燦星邊緣。
──明天、明天、再一個明天!
──我們全部的昨天啊!就只幫傻子點亮了往死之土壤而去的道路!
「那齣蘇格蘭劇,也不錯啊。」少年玫瑰般的嘴唇勾起的是笑,王勾起的是笑:「──我抓不到你,可是仍舊看見你──舊日的鬼魂啊,但你知道,終有一天、再一次──」
人間的少年神祇笑得如同咧牙吐露黑色火炎的三頭惡犬,毒液慘人。
「我會再一次得到你,」王中之王昂首向星中之星抬起手臂,鋒利而笑:「再一次讓人類君臨於你、再一次!即使你現在狩獵人類如吹熄燭火!」
而遠處、千呎之外的高空、那星體正對山之巔上高傲的少年王。
星中之星閃爍著,於大氣層外慢慢轉動了它的鏡頭。人工之星無聲轟鳴,那裏有影像的檔案,以光的訊號同步投射下星球某處,直連上線路另一邊的、銀白色的人影。
接近昔日鬼魂的存在瞇了瞇眼,相連的透明管線宛如人類髮絲,柔順而動人地晃開。
它眼中投射了那少年王的戰言,閃耀如雲中的電光。
──熄滅了吧、熄滅了吧!短促的燭光!
它張開和那奧林匹斯之王同樣柔軟的脣瓣,輕吹了一口氣。
──若你非讓屍骸鋪滿原野,決不罷手。
那它便也會眼也不眨。
再一次讓大地上千萬的螢點燭光,驟然暗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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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方法
他撲上那火紅衣衫的身影時,其實什麼都沒想。
一方劍尖正對卓浴火大睜的眼,青衣少俠睫毛眨動時,幾乎引得那劍鋒微晃。
他仰臉面對那人冰冷如霜,視天地如芻狗的目光,然後沒有半分猶豫的低下頭顱。束成中原髪束的青絲隨著叩首動作鋪了寸許雪地,如墨滴蜿蜒於白紙。
──饒他一命。
那胡支的奸細額頭緊抵大地,璀青寬袖卻還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那紅色人影披裹於綢緞安全下方。
──他還有用處,主人。饒他一命。
青衣少俠感覺原本置於寒冷空氣中的長劍,慢慢移到了他頭頂,帶起絲絲冷氣。維持磕頭姿勢的他無聲直盯眼前寸方積雪地面,然後感覺髪束一鬆。自己青色花紋的髪帶隨著失了拘束的黑髪,鋪散於雪地上,沾染雪粒和土塊,滿是塵泥。
他的主人嗤聲一笑,在他視野中,那雙皂靴轉而離去。而他緊緊抓著的、屬於那人的手心動了動,如那平日歡快飛騰的朱紅影子一般溫暖,反襯他自己的掌心冷入心扉。
直到俘虜被帶下去以後,他才抬起頭來──他不敢看那人的眼睛。
這是毒瘤,從他身懷目的拜入上官家之時便開始生長,在他心上積蓄,愈生、愈大。蟄伏於他與那一紅一白兩位知交之間,毒液流淌嘶凌過他心口,無時苦澀不嚐。
他在中原學了醫理,但那裏沒有任何藥方與針法,能令他從血肉中割去這毒傷。
卓浴火牽起狼一樣的嘴角,發抖地笑著。從中原衣袍探出的手掌發顫掩住自己面龐。
他笑於這閃耀於冰雪的月光之下,幾乎帶著破碎無聲的嗚咽絕望。
明白自己終將死於命運無可避免之殤,別無他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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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原料
大災變之後,東邊大陸最南方的荊棘谷被海嘯沖得面目全非,但另一頭的辛多雷都市──四季如春的銀月城,卻半點都沒被波及。彷彿這個世界的分崩離析忘了這個角落,或者創造艾澤拉斯的存在不忍心讓嘔心瀝血打造出的美景覆滅消失,雖然命運早已毀了其中一半。
勒特雷克貓綠雙眼微微瞇著,在午後鵝黃陽光中。他手旁腿邊,書寫奎爾薩拉斯文的羊皮紙末端捲起,散發陳年墨水香氣,如美酒與法能一般足以令精靈學者們沉醉直至死去。
在這午陽的朦朧簾幕間,饒是恐懼放牧人,也模樣懶散地放鬆了漆黑法炮包裹的身子。只有自黑袖垂出的寧神花白的右手,仍捏握一支龍鷹長羽之羽毛筆。金色穗羽柔軟開散,又於尾尖束成優雅整齊的弧線。
勒特雷克就在這蘋果酒一樣的午日之中,瞇眼恍惚。
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伸展手臂如探出手指向平靜水面,讓羽毛筆尖蘸著墨水稍稍傾於胡亂塗寫過的羊皮紙空白邊緣。他慵懶地想著,要怎麼才能造出那樣一個禍害呢?
首先,一定是人類的皮肉,只有人類的身體才能如此脆弱。(同時卻也包覆裡頭的堅固)
再來,是獸人的血骨。那男人就是這般的頑固近乎愚蠢、冥頑不靈、聽不見任何聲音。
第三是惡魔的心臟。那顆無視其它生命存在重要的、連世界都能隨手拋開的、冰冷的肉塊。
然後,要將這些原料凝聚在一起,勒特雷克需要的是大量的聖光,幾乎足夠把整個艾澤拉斯都焚燒殆盡的──
「你在寫什麼東西?!血精靈!」
德萊尼聖騎士狂怒搶去了那張墨跡未乾的羊皮紙。
勒特雷克手掌撐著臉,直直盯視那羊皮紙上因為書寫動作被打斷而留下的長長一條痕跡,那線條稜角且淒厲。艾萊沙坦仍然憤然向他怒咆,揮舞著那張卷曲紙片。
一副好像那張紙上寫了什麼重要東西的姿態,這傻蛋。
勒特雷克冷冷想,然後拋開了手上的筆。
fin
司令官便當之後的小插曲=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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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朝聖
他涉足於道路。
風悠長拂過他斗篷下襬,漫過他後方一里又一里綠野長草。
他的臉頰受溫熙陽光所吻,柔軟的、暖和的,柔若融化成水。
他要到聖地去。
***
他手陸續扶了百株樹木走下無徑的山坡。
手掌若能留下顏色,他背後便會有一條金色痕跡,自山頂而下,點點滴滴。
林鳥啼囀宛如悄語,身軀周遭那深山霧氣瀰漫、成無數小水滴的漂浮白河流動。
他要到聖地去。
***
他身處在天地之中滿落的雨水裡。
雨雲厚重邊緣有幾乎只存於神話中的雷電巡曳,蟒蛇一樣的陰冷猛烈游走。
雷聲欲將萬物震碎的轟隆,而兇猛雨勢要令無際土地全數淹沒。洪水中腫脹動物屍體彷彿水面浮萍漂蕩,無意義且為大悲慘,而他縮於角落,水珠沿著斗篷邊角滑落。
他要到聖地去。
***
他是落下的星子。
風沙吹過他布靴和長巾,途經的沁冷泉水曾染濕流過、白色飛雪曾刷落又紛飛於天空。
大雨令長巾濕冷,朝陽又烘得它乾暖。黑暗使長巾上的符文閃爍白藍光暈,光又令得它古老如王者墳墓的帷幕。他長長的圍巾如遙遠的旅程,吹於風中、在風中。
他要到聖地去。
接著,他將飛翔。
***
因為他是墜落的星。
他心心念念跋涉往聖地,抖落過去塵埃與先人之毀滅。他從何處來,便向何處遠行。
最終,他向光輝走去,陰影全落在了背後。
最後,他向出生走去,死亡被踏足於階梯。
他重新降生成星。
***
因此,在他嘆息之時,世界成了金色永恆的光。
運轉不息。
fin
只是個旅者,應該是機械人群的一部分民族的文化?
但不得不說,後頭有一段感覺幾乎是〝風之旅人〞帶給我的fu......那真是一款棒呆了的作品,建議大家要去玩QwQ
電腦可以玩的話我就一秒敗下來了......超級治癒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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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鹹
「真是漂亮的長裙。」
雲墨黑宮殿中,死亡之國的公主轉頭瞥過說話的侍從。
「你覺得很漂亮嗎?」挑柳眉、拎裙襬,若花瓣轉過一圈。
「嗯,很漂亮。長裙。」有著古銅肌膚的無性體僕人如此道。
話真多的侍從。
還有附註的更正也是,真是太無禮了。
膚白如雪的銀白公主這樣想著,卻冷眼歪頭看那麥子淺色髪邊別了花朵的死之僕人。
「那就給你一件吧。」
作為有眼光的賞賜。
僕人褐色皮膚上的藍眼睛眨了眨,一口回絕(竟敢?這人竟然敢說不?竟然有人敢說不?)。
「我穿起來又不好看,不用了吧。」
這樣說著的僕人,奇怪得很。
死國公主又看了面無表情的侍從一眼,於是伸出蒼白手指,抽去了對方鬢角柔軟的花。
──不過養個誠實的人,倒也聊勝於無。
***
只說真話的侍從,還挺有趣。
隨手一點,點到哪個臣子,侍從就會老實說出個人感想。
直接的語句總令人發笑。
公主掩脣,輕輕呵嗔。
優點如清泉湧出、缺點似泥沼陷落。藍色的眼睛跟鏡子一樣,受映入之景變換著,一禎一禎拍刷而過。
太直接了吧,現在那眼睛究竟又看到了什麼呢?
公主笑著,指尖撫弄過白衣侍從麥子金的髮辮。
「你看到什麼,都會照實說嗎?」
低笑。腐爛的蘭花香氣,屬於死之公主幽深的香氣。
「您不命令我說謊的話,盡量可以說就說啊。」侍從偏過臉龐,看她。
誠實的傢伙。
「那如果我要你說我討厭的地方呢?」瞇眼,銀色少女勾勒了冷艷笑顏。
「現在開始說嗎?」
「──噗呵。」
***
被派遣到人界的死之花,時常會將心遺落在生者的世界。
「這次到人界,有看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嗎?」她伸出軟玉手掌,讓風塵僕僕的侍從行禮儀吻。
「沒有。很普通。」褐膚白衣的侍從如此說。
於是她安心地放心。
***
「如果現在我要你列舉我討人厭的地方,你會說嗎?」
「這次您真的要聽了嗎?」
「先問一下好了,若我坦白,你說出的實話會讓我很難過呢?你會說嗎?」
她轉頭看那沒有性別的侍從,後者思考幾秒(她知道那是無比認真的幾秒),然後點點頭。
「好吧,那我說的時候婉轉一點吧,畢竟跟著您那麼久了。」
──婉轉一點而已啊?
真過分的僕人。
她卻又嘻呵笑了,笑意甜甜。
***
她在永遠的月光下閱讀,然後她的侍從回來了。
「這次到人界,有看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嗎?」照樣伸手,以讓對方行禮的方式迎接僕人。
「啊。」
侍從卻不如往常表示無趣,這次他歪過了頭,像想到了什麼。
「遇見了一個很有趣的女孩頭顱。」
死國的公主在一瞬間便明白,她的鏡子將那一顆心,坦然遺落在了人界。
她的胸口因此暗暗疼了起來。
***
她看了一晚的月亮。死亡國度只有永恆的月勾,兩頭尖尖的,扎心。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她問,身上是另一襲月白色長裙,眉眼繪妝,高貴動人。
「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你,不想要你去喜歡別人呢?」
她的侍從看向她,皺了眉。
「您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
「喔。」深色肌膚上的藍眼睛苦惱眨了眨:「我很抱歉,讓您難過。」
因為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是令人難過的事嗎?
誠實的侍從,真是的,那讓她這位公主怎麼辦呢?都已經這樣說了。
都已經這樣說了呢。
那如果還不對自己誠實,那就太失禮了,比這個第一次見面便缺乏禮貌的侍從還失禮。
***
「你還沒跟對方在一起吧?」
「啊?嗯,因為她還沒答應啊。」
「那把你的第一個吻給我吧。」
「咦?」
「你說過的啊,畢竟跟著我那麼久了。」
婉轉一點、婉轉一點吧。
你碰觸的是我如實打開的心。
***
她在雲墨走廊邊緣,目送再次被派遣到人界去的白色背影。
死亡的公主坦率地任由自己掉下眼淚。
「唉呀。」死之國王捧臉在後頭對女兒嘆息,玩世不恭頌唱著:「初戀的眼淚,是如此的酸甜哪!」
「怎麼可能,眼淚當然是鹹的。」高貴的公主直接了當地向父親白眼,抹了抹臉頰:「爸爸,你有夠煩人。」
誠實得跟鏡子一樣。
Fin
侍從就是L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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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鰥夫
「身為一個鰥夫的我,要怎麼寵愛女兒呢?你說說看?」
抱著一疊卷軸從長廊經過的白衣侍從轉頭,看向一臉憂鬱盤腿坐在他後方石椅的國王。
「可以先請問您跟誰結了婚嗎?」真是太令人好奇了。
「死亡那小美人啊。」
……所以死亡國度就等同愛之國度嗎?
僕從想了想,還是平淡回應了對方。
「其實我覺得您更像是單親爸爸耶。」
「你不懂,重點是這個詞帶給人的悲愴感。」而且你這回答偏離方向了吧。
石質長椅上的死之王從坐改而橫躺,沒有半分王者氣質地邋遢嘆氣。
「嗯哼,聽說我女兒喜歡你?」
「是這樣沒錯。」
「而你拒絕了她?」
「是這樣沒錯。」
「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惡的是什麼嗎?」
「……護住自己美麗的飛頭蠻義女,死都不肯放人頭的奸詐人類義父?」
「……作為一個女兒單戀對象近在眼前的父親,我突然對你說的那個人類產生了親切感呢──但告訴你吧,世界上最可惡的就是寶貝女兒沒追到的情人。因為他不僅是帥氣的父王大人上輩子的情敵,還是讓帥氣的父王大人上輩子情人哭泣的傢伙喔!」
「陛下,您說的太複雜了。」真傷腦。
「請稱呼我為帥氣的父王大人!」
「……我會去轉告公主這句話。」抬腿就走。
「欸咦?不要!等一下!沒有會甜蜜喊我爸爸或爹地的女兒根本是噩夢!快站住!」
「公主殿下平常也不會用甜蜜語氣呼喚您的,不是嗎?」
「你這傢伙!一點都不明白單親爸爸的心!連善意謊言都不會說也太過分了啦,混帳!我要把你關進大牢!」
「──陛下。」忽地旋過身,僕從認真道:「照您這樣說,您覺得小的是世界上最可惡的東西嗎?」
「啊?呃、當然啊!」
「那請容小的分析給您聽──其實您根本不需要記恨小的。」
「啥?」
「還是您更希望公主殿下立刻下嫁給她所愛之人?」
「啥啥?!」
「就是因為公主殿下現在屬意於小的,才對他人沒興趣吧?如果是同樣傾心於公主殿下的青年才俊,您就真該要傷腦筋了,不是嗎?」
「──呃!」
「公主殿下會為對方穿上美麗的純白婚紗,並且交換戒指喔。」
「什麼!?」
「而且到時候,您會陷入必須牽著公主殿下玉手,將心愛的女孩親自交給對方的悲慘情況吧。」
「嗚咿!」
「所以說,您不覺得,有小的在,真是太好了嗎?」
「你、你說的好像沒錯……?」
「而且小的還是願意為陛下您赴湯蹈火、來回奔波的忠心之人呢。」
「诶?」
「像是轉送信件、跨界公務等等,小的每每都是在所不辭。您看,這裡有一份任務申請,便是小的對您忠心耿耿的行為表現。」
「啊呀,那真是辛苦你了……」
「陛下所派的任務,小的自然是自願接受的。那麼陛下,小的立刻就開始著手這個任務,先行告退了喔。」
「啊……愛卿費心。」
目送下僕離開,死之國王抱臂原地困惑了幾分鐘。
驀然,旁邊傳來鈴子般的少女聲音。
「人都走遠了,爸爸。您還在看什麼?」
「呃!啊!女兒啊!」國王緊緊皺眉,望向心肝寶貝、掌上明珠:「爸爸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啊,他走那麼快做什麼呢?」
不知在後頭站了多久的、銀色長裙的死亡國度公主冷淡看了父親一眼。
「那是因為,您剛剛鬆了口,把他送到人界去〝執行任務〞了。」
「喔喔……蛤啊?!」
「女兒單戀的對象好不容易回來,就被您放走了呢,父親大人。」
「哎這──」
「看來您真的該娶一位王后了。鰥夫和單親爸爸都不是容易勝任的工作唷,帥氣的父王大人。」
「女、女兒啊啊啊啊啊──」
今日,迎娶了死亡本身的死之國王,依然走在對女兒滿懷愛意的父親大道上。
敬請支持,唷嘿!
fin
和77結合看
寫寫歡樂搞笑風~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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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仇恨
殷普利緹斯痛恨血精靈與夜精靈。
他身為卡多雷的那一半對於奎爾薩拉斯子民的墮落深感作嘔(那些祕法、濫用的法能!毀滅世界的蛀蟲、貪婪之徒──),另一部分屬於辛多雷的靈魂則鄙視泰達希爾星光之子們的粗俗與無知(愚蠢的傢伙、從不知智慧為何物者!竟化身為走獸、浪費那些原本可用以建造偉業的力量──)
他憎恨辛多雷也厭惡卡多雷,於是他只能也憎惡自己。
而拉夫維帝在服用易容藥劑之後是血精靈的樣貌,原本的模樣則與夜精靈一般無二。
***
殷普利緹斯痛恨術士。
使用不該存在於艾澤拉斯的魔物、寄生於殺戮與陰暗的黑暗施法者──
惡魔曾經侵入了他摯愛的世界,並且毀滅高等精靈艾薩拉的王朝。
惡魔曾經誘惑了他崇敬的王子,然後讓奎爾薩拉斯王的榮耀泯滅。
使用惡魔能量的術士不應存在。他們注定冰冷而狡詐,吸取他人生命,並散播血與驚駭。
而拉夫維帝是一個後面有惡魔跟隨的術士……至少現在。
***
殷普利緹斯痛恨勒特雷克。
是他──他,驚怖君主、恐懼放牧人,在戰場上冷酷橫行,撕裂了他的(他們的)靈魂、將他(他們)絞得粉碎,以至受巫妖王召喚而驚醒時他們混雜成了他──他,殷普利緹斯。過往的鬼魂、錯亂了神智之人──
他被扭曲成不再是他自己的怪物,永遠受混亂苦楚──那是語言或文字都無法表達的苦痛,當他舔著破碎的身軀,連自己存在與否的念頭都被拉扯成兩邊極端;離瘋狂不足一步,卻仍要苦苦支撐──心如死灰,卻被迫在餘燼中燃著一點可憐可憎可笑的星火。
這都是勒特雷克帶給他的,死與狂亂。
而拉夫維帝是勒特雷克深愛的老師。
***
殷普利緹斯痛恨命運。
命運讓他銀月般的美麗城都陷落、讓他的女王腐化成納迦。
命運讓他腳下的土地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崩離析、讓惡魔踩上他的家園並且殺害他的家人。
命運讓他死去、讓他慘叫著化成活生生的屍體。
命運令他鮮血淋漓。
而拉夫維帝被命運推給了他。
***
──殷普利緹斯不恨拉夫維帝。
因為他愛他。
那愛溫柔如莫高雷的雨水、深遠如纏綿的指節。
死亡騎士對於草藥師的愛,足以將他靈魂中一切仇恨之火,全然澆滅。
而當他的草藥師微笑著伸臂、攬住他冰冷盔甲的肩膀──柔軟地親吻上來。
他回應、他偏過臉,加深了吻。
那麼,世界的仇恨便消融了。
FIN
下一篇寫寫拉夫視角?(是說題目是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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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骰子
如果未來是用擲骰決定,他覺得艾澤拉斯每次拋出的數字一定都糟糕得不行。
而拉夫與艾澤拉斯又總是不約而同,一起扔了骰。
***
骰子喀啦喀啦方塊滾動,數字是-14000。
他在命運中的第一次投骰讓他成為了高等精靈法師的佼佼者。
他有權力。當他們自稱精靈貴族後,他得到了皇家法師的地位──那是得以時常覲見至高女王的身分。
他有力量。呼之即來的法能忠誠纏繞在他手指縫隙間、溫暖著湧動著,他如所有高等精靈一般,欣喜於將明亮光芒抓握到手中的感受。
他有深愛之人。個性如風的妻子笑起來時宛如麥穗搖曳,他們分別卻又相會,談著同族中無人理解的愛情。
他的國家先進繁榮,充滿美的雕刻及藝術細節;他的世界和平昌盛,沒有一切病痛死亡。
他的日子美好如斯。
***
骰子無聲轉了個面,數字是-11000。
他在那個數字回盪中掉進了永恆之井。
從扭曲虛空抽出的奧法能量強烈得足以化成現世的泉水,而他被這猛烈潮流沖刷成碎片。
同儕想辦法將他拉出泉水時,他也真的只剩下碎片。
拉夫維帝身體退化成了幼兒,曾經隨心所欲把玩的法能則完全消失無蹤,就像是永恆之井將他的法力自他身體溶出,讓水流全數沖走。
他把一部分的自己永遠留在井裡頭了。
但幸好,幸好他的回憶猶在、愛人猶在。當妻子笑著泛淚將兒童的他擁入嬌軀,他楓葉一樣小小的手捧住她臉,孩童的嘴唇給了心愛女遊俠一個溫柔深切的吻。
他還沒有失去太多。
***
骰子滾到-10000,艾澤拉斯投出了最黑暗的點數。
惡魔跨越傳送門,抵達狂熱伸手迎接它們的精靈貴族眼前,然後將他們的人民屠戮殆盡。
那時已成為遊俠的拉夫維帝也投入了戰爭,手上漂染滴答深綠的魔物之血。他追隨如流星般燦爛出現的指揮官影歌腳步、沿著戰場範圍高唱彷彿迤邐光粒的戰歌。
與半神們並肩而戰。
與龍族們並肩而戰。
戰向煉獄火、魅魔與小鬼。
戰向惡魔犬、守衛與領主。
還有曾為同胞的薩特──夜刃豹上拉夫維帝銀亮的長髮束起飛舞,眼神冰冷而肅殺,面對充滿半個世界的惡魔大軍。
他的歌聲在那時便是殘酷的戰旗,以戰士及女祭司的生命,去拼搏大陸上所有生靈的生存。
然後,艾澤拉斯被永恆之井撕碎了──無盡之海湧出,吞沒了他們至高卻貪婪的女王及貴族。
洪水幾乎毀滅了世界,他們嘗試以命去換的戰役失去了大半意義。
未來一片漆黑。
***
他再次拋了骰子,看著那透明的方塊彈跳著顯示出-5000。
戰爭結束,滿目瘡痍。
高等精靈們在失去家園時,也失去了他們賴以維生的永恆之井。更糟的是,他們就此分裂。
達斯雷瑪一系反對瑪法里恩一派的禁止魔法主張,精靈貴族最後憤而帶領一部分族人出走至另一大陸。朝陽的海岸邊,拉夫維帝一身銀甲,目送過往同儕的船隻遠航。他沉默轉身握住妻子的手,就如其他默默離開在龍族祝福下生長的世界之樹的同族,帶著愧疚自發投入到重建大陸的工作。
而留在卡林多的高等精靈們在與薩特的戰爭之後,修養生息。慢慢的,他們的人民和自然愈發親近。與古樹相交、與草木相偎,他們將卡多雷、夜精靈、星光之子賦予新的涵義。往日那屬於祕法的恥辱,似乎也將這麼淡去。
但沒有傷口是會毫無疼痛和痕跡地消去,至少不是那樣深入骨頭的傷。
拉夫維帝在花朵凋謝的時節,看著他的妻子因年老死去。
繼上古血肉詛咒以來,最可怕的惡夢降臨到高等精靈身上了。當第一批族人凋亡,這個種族明白他們再不是永生不死。
除了他自己。
他凝視自己光滑而修長的手,凝視鏡子中年輕如青年的面孔,唯獨上頭那眼眸中深深的蒼老格格不入。
銀亮長髮的遊俠直立望入深淵般的鏡,打了個冷顫。
***
在他的流浪日子中,骰子平靜滾到了-300。
彼時無大事,或許人類法師艾格文將墮落泰坦薩格拉斯殺死算是一件,只是這不關他的事。
這段時光,他交了無數朋友,同族的、異族的,然後陪伴他們死亡。他不斷唱歌。
歡快的、悲傷的、相見的告別的歌,他漫步於大地與海洋之間,仰頸或者低頭輕吟。遺落的音符尾隨他的腳步,在足印上觸而消散。
他仍看不見死亡的終點。而在這些日夜裡頭,拉夫維帝被磨得溫潤且平和,像是被陽光曬得清暖的水,還冒出了點老年人無聊的淘氣。
也是因此,在達拉然遇上那個小小的黑髪高等精靈少年,他覺得有點開心。
如果老實說出來,大概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可是那孩子就像是他從未有過的兒……呃,孫子好了。就年齡上來說。
若是他有孫子,大概也會是這樣的有活力?
他在法師的城市(偷偷)留了下來,與衛兵們玩著欺負年輕人的躲貓貓遊戲。然後看著那孩子對他跳腳對他怒罵、對他嘮叨對他生氣;看著那孩子忠心耿耿跟隨他的王子、或是閒著沒事和他的朋友鬥嘴。
拉夫維帝微笑著,覺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很好。
他那時笑得那樣開心。
***
──他死的時候,骰子的點數是20。
戰亂,來得迅烈如暴風之雨。
拉夫維帝在達拉然張開手臂向萬年前的老對手(啊,真沒想到還會再見到它),渾身長袍染滿惡魔腥臭的血液。
惡魔領主高囂抓住了他,狹長眼睛滿是殘酷揉雜奇異滿足的得償所願,而拉夫維帝朝他微笑開口唱歌。
這萬年以來,他已能夠用歌聲做為無形的武器,雖然這幾乎是種褻瀆,但他必須要讓身後逃遠的孩子(他的學生他從未擁有過的孩子他的小小小勒特雷克──)活下去。
他伸手拉著它同歸於盡。
或說,他以為會同歸於盡。
直到他被艾澤拉斯殘忍扯拉回來,陷入錯亂的瘋癲。
***
他做為野獸活了十年。短暫卻又長久的十年──直到骰子轉動到30。
他睜開眼睛,彷彿突然清醒。
上一秒他死了,下一秒他看著勒特雷克(啊孩子、我的小小勒特,這命運將你磨礪得成了什麼樣子──)。他的身體重若海加爾山巔崩落,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勒特雷克說他瘋了十年,渾渾噩噩於達拉然遺址遊走,如野獸食毛茹血,滿嘴血腥地赤裸。
拉夫維帝都要以為這孩子在嘲諷他了,要不是黑髪高等精靈(現在他們似乎已自稱為辛多雷)青年腔調中不禁洩漏出的破碎難忍。
於是他努力伸出手,去將他的學生溫和擁進懷中,掩上睫柔軟低聲吟唱著。就如他們曾在達拉然共度的那些歲月中的歌。
唯有他曾是璀銀的長髪垂落在他孩子漆黑髪間,死白宛如燃燒成灰的餘燼。
他只想著,這可憐的、可憐的卻又倔強的孩子。
於是後來,勒特雷克讓他定期服用化做血精靈面孔的藥劑時,他應允了。
甚至從法師轉為術士的勒特雷克,將他拉入術士的一員時,他也微笑著。
拉夫維帝笑笑,便讓曾經毀掉他家園的惡魔跟在了身邊。
他也只短暫想過,你真是永遠都不知道,生命會給你投了什麼點數出來。
***
而今。
明黃燭光如豆,於玻璃燈中狹長燃燒光暈。
外頭正在落雨,而他出神望向了窗外凝結滑下的水滴,渾圓透明的陰灰顏色。寫到一半的信開頭落著學生的學生之名,法師時代沿用至今的、寫了萬年的花體字纖長又優雅,被藍墨水烙印在羊皮紙上,沾了雨天空氣中的濕潤。
這陰冷氣溫中,一條手臂懶洋洋攬過了他肩膀,另一手環在他腰上,頸子後邊被慵懶留了幾個吻。
「在想什麼?」
拉夫維帝低頭看了看自己暖色的手,微微在雨天的旅館中一笑。
他在一萬年前這樣笑著,那時艾澤拉斯仍完整美麗。
他在五千年前這樣笑著,那時艾澤拉斯分裂成兩半。
他在十多年前這樣笑著,那時艾澤拉斯被天譴入侵。
他現在依然這樣笑著,似乎從未改變。
但被他的死亡騎士如此擁抱時,他覺得自己又彷彿重新變得年輕了些,年輕得、足以去愛。
因此拉夫維帝笑了出來,當殷普利緹斯撇著嘴,沒耐心地以鼻頭拱蹭他耳根時。他笑得輕鬆得不像那一個活得太久的暮年老者,眼眸裡頭是與他面貌相同的青年明朗神色。
「啊,親愛的殷普──我只是在想,我又是在什麼時候扔出了好點數,才能遇上了你。」
然後命運的骰子依然喀啦喀啦、滾落向前而去。
fin
拉夫又爆字(躺
79.80就是曬曬殷普和師祖的恩愛,雖然死騎超沒存在感哎哎(大笑
然後百題61-80帖到此結束,準備要開新帖囉ww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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