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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盛唐二三四五事

系列:劍三(劍俠情緣三)

cp:秀丐/咩明/毒佛/砲蒼/花策,加一點點的策藏,別阻止我奔跑在冷cp的道路上!(衝

等級:nc17,bl和bg有

大意:四個故事,和一個江湖

 

1.秀爺/丐哥

秀爺當年還是秀太時,在洛陽城中迷了路。
不記得是哪位秀坊師姐帶他從七秀行船到了揚州,又從揚州走到洛陽,總之回過神來,他就已在熙熙攘攘的洛陽大城中失了方向。
真是差一點兒沒嚎啕大哭。
強忍一腔驚慌的秀太左瞧瞧右看看,大睜著眼睛想找那一抹熟悉的粉色。
用那時還是個丐太的丐哥原話說一句,那就是個小羊羔淚眼汪汪怯生生惹人憐的樣兒,叫人想問問你到底是不是跑錯了門派的咩道長?
因 為看起來真是美味可口,被師父餓了兩頓的小丐太骨溜溜轉了轉漆黑眼睛,三步併兩步上去就把秀太拐跑了,還引人入歧路地唆使秀坊弟子一個劍氣長江宰了農家一 隻母雞做叫化雞填肚子,兩個孩子吃得嘴油臉滑。後來被送入官府時,一個被聞訊而來的師姐哭花妝容疼惜帶走,一個被師父敲了暴栗罵罵咧咧拎回乞丐窩,一秀一 丐兩娃子互望一眼,丐太想著可惜了這入錯門的羊咩,要是能拐來做丐太師弟,多可愛啊。
多年後他在軟綢床上被後頭秀爺欺負得眼帶淚花時,抽空慶幸當時誘拐沒成功,為了他可憐的腰著想,秀坊軟綿綿香噴噴的床榻還是比乞丐窩地板好多了。
***
夜色無月光,房中一片黑暗,他自榻上起身,摸到牆邊,輕手輕腳開了窗。
一道黑影默契十足竄進來。
「你師妹們一個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當真恐怖。」丐幫咕噥著,甩甩隨手束起的烏黑長髮。
「這兩天出了點事情。」秀爺輕描淡寫道,捧來備著的熱水。
「又來。」夜色裡,丐幫苦下的聲音清晰:「我來你這,最煩的就是這道手續。不洗成不?」
「又不要你動手。」
「可是還是討厭啊啊,」丐幫略微抓狂的聲調讓另一人在心裡竊笑,這可不就是隻怕洗澡的黑貓?又聽他悲憤道:「你見過乾乾淨淨還噴香的乞丐嗎?」
「你進過髒兮兮油膩膩的秀坊嗎?」秀爺駁回去,點起桌上燭火,回身來看便一僵唇邊笑意。
丐幫見他表情,一愣,又訕訕用手在臉上抹了抹,卻被那人柔軟無繭的手掌一個緊握。
「……傷口都髒了。」七秀弟子瞪他好一會兒,才說:「還用手抹?」
「人在江湖上,哪能不挨刀。」丐幫下意識回嘴,又被秀爺瞪得一縮,遂乖乖被拉過去坐好。
先前說不要他動手,也的確是不用他動手。
丐幫在蒸騰熱氣裡頭迷迷糊糊想。
友 人低垂秀麗眼眸,手執布巾,沾著皂角,一點一點擦拭過他眼眉頰頷,先左臂再右膀,一塊一塊把汙垢塵土抹去。他放鬆了身子,靠在長凳上,享受溫香軟玉手指撫 過勞累肌理的舒爽。那人連十指間都仔仔細細擦乾淨,又換了盆水,來洗他一頭青絲。長髮濕漉漉地被浸到熱水裡,一束一束地被輕拉撥散,指尖按過頭頂百會諸 穴,直逼出他一聲咕嚕謂嘆。
手指停了停,轉來捏過他下巴,將他臉拉起來,唇舌纏上。丐幫含糊咕噥,瞇眼看秀爺深下的眼神,仰頭袒露出不同於同門刺青上身的乾淨胸膛,斜挑起君山子弟張狂眉眼。
「不是還有腳沒洗嗎?」
七秀弟子一身珠飾薄衣,顏色來看倒是粉嫩得可以,眉目間卻是實實在在的美青年模樣,溫文軟香,握緊了丐幫赤足腳踝。
「可不是嗎?還有腿呢。」
秀爺笑笑,悠然坐上長凳另一邊,把永遠記不得〝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句話的青年踝足一扯,拉到自己肩上,手裡布巾緩慢得令丐幫頭皮發麻──往腿根探。
──怎麼會想撩撥秀坊養出來的爺兒們呢?年輕人你真是太圖羊圖森破。
***
在年少的末尾,他們於江湖上再相見。
長髮凌亂披肩的年輕丐幫歪頭打量偷跑出來見他的秀坊弟子,只覺揚州地界不愧靈氣十足,把個愛哭鼻子的小娃娃養成了翩翩美少年,身形拉高不少,果然頓頓能吃飽就是有差?
他揮手踢足把繞在他腳邊的師弟師妹們通通趕回金水鎮去,轉頭來向秀爺笑出一口皓齒。
「唷,我們去打隻雞吃吃?」
從此他就常趁著月黑風高上秀坊找人,搞得像在跟娘們偷情似的。至於為什麼不是對方到君山找他,主要是因為七秀不知怎麼養的,把這人養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漂亮公子,除了上次師門任務跑金水鎮找行不法外,秀爺壓根沒出島過,簡直了。
但他真不該因為這樣小看這人。
當對方壓過來時,丐幫連哭的心都有了。為什麼有丁香油?為什麼有白藥?為什麼這傢伙動作這麼熟練是在秀坊跟哪個師姐師妹練的嗎渾蛋枉哥這幾年為他守身如玉一顆心日月可昭──臥槽臥槽臥槽不是有經驗嗎沒看小爺都叫不出聲了嗎停停停停停──
「紙上談兵還是有點難。」日出時秀爺趴伏在他身上沉思道,還有點赧顏摸摸裝死的他:「我再去問問萬花怎麼弄,下次來就會好些了。喔?」
喔你個仙人板板。
丐幫恨不能跳起來一個蜀犬吠日把這貨敦敦敦打出去順便給自己補個腎。尼馬可以用上元點鬢回藍了不起啊!他也要去找萬花要碧水!
***
他摸過懷裡人臉頰上的口子。
「嘶,你這手欠的。」罵了一句,丐幫抬起痠軟的手去揮對方:「上了藥還是會痛好嗎?」
「你怎麼老是受傷。」秀爺抿嘴:「又去跟人打架?」
「丐幫也只能打架,不然要做什麼去?」他嗤笑:「倒是你,七秀可以做的事情可多了,你要在這島上待到什麼時候?」
外頭有什麼好的?七秀子弟有股衝動想問。
日前一個外人到了島上,昨天看顧他長大的一對師門姐妹便一人死於親姐劍下,一人自刎代掌門面前。
秀坊外頭烽火連起,戰亂一片,哪似門派裡樂土永在,一日一日都是歌舞昇平、歲月美好。
秀爺不語,又撫過丐幫的傷。臉上、身上。看入他眼。
江湖那樣危險,你為何不在這紅袖鄉留下?
丐幫卻仰臉,一整個門派皆如此的驕狂模樣,眸色如女兒紅。
江山那樣廣袤,你又為何不與我一道走?
***
那時在洛陽城裡,丐太哄著他時,給他指了不少有趣玩意兒看。
那還包括了洛陽屋頂上一個迎風而立、站得仰角四十五度明媚憂傷的少年。
「那是誰?」秀太淚汪汪,但不禁好奇問。站那麼高給風吹,難道不冷?七秀坊蕭代掌門那高樓外頭就冷得緊,雖然還是一堆師姐妹外加外頭門派的人想往屋頂最高處跳。
「好像是惡人谷的吧。整天就站在那兒命令來搭話的人做這做那。」
「那沒下命令的時候呢?」
「誰知道?就一個人站著唄。」
秀太又看了看屋頂上孤孤單單的那一個少年,問。
「一個人站著在想什麼?為什麼不下來歇歇?」
那時丐太歪過了頭,聳肩。
「誰知道他在想誰,連下屋頂這事兒都忘了。」
秀太後來長成了秀爺,守著秀坊房間,燈燭紅、紗簾朦,想起那屋簷上少年,想起他凝望洛陽城外的念想。
想誰想誰,有何分別?那還不是一腔思念,望君相見。
***
萬花呵呵一笑:「所以他就這麼跟你出來了?」
「人說男大不中留不是?」丐幫讓離經給他上了個長針,望藥蘆外被一干七秀女子念叨完,告別師門同輩往這兒走的秀爺:「他早不是秀太這事實,他那些師姐妹們也該認清了。」
秀爺推門入室,看了看因為去搶師弟而被炸毛七秀們抓花臉的丐幫,一臉複雜。
「……她們說要我好好考慮,丐幫人都不是好貨色,專職喝酒玩鳥打女人。」還有髒兮兮不洗澡滿地插竹子,就像你。
「我呸,」丐幫豎眉大怒:「當你們七秀又是什麼好東西?水秀腿毛秀白蓮花秀!」還有你這床上床下精分秀,離經先生在這我就不提了!
「咳咳,別惹補師不高興。」秀爺忍著笑,去摸摸他凌亂黑髮,笑瞇一雙水靈秀坊養出來的多情眸子:「我這不是來給你綁定了嗎?」
江湖危險,君與我一路行。
江山廣袤,處處是紅袖鄉。

fin
秀爺:話說回來,萬花先生,扔丐幫碧水太浪費了,還是給在下吧^_^?
丐幫:我真的蜀犬吠日敦敦敦你啊!

 

2.小道長/明叔

「小孩兒,」他外白罩衣內裡黑襯,串飾紅藍六色珠寶,一口略走音的漢語,瞇著眼對他笑:「來來來,我領你走這浩氣一圈。」
咩太抬頭看看他頭上白罩帽,叫了聲:「貓咪。」
年輕的明教眨了眨薄月般銀灰色眼睛,有點想笑有點無可奈何,然後應了一聲。
他們初次相遇,在南屏之南,浩氣盟巔。
那時純陽如此年少。
「小孩兒,」他每每拉開了白兜帽笑,逗弄似的喚。
那日見甫出師門的小娃娃初次拜見謝淵之後,走出大門時神色茫然如剛從母羊肚子裡鑽出來的羊羔,本來只是經過的明教一時心中發軟,忍不住拉一把這隻小羊。
卻不想這羊就這麼跟上了,安安靜靜,卻倔痴得緊。
***
「貓咪,你與我雙修,可好?」
桃花盛放,陽暖融融,純陽注視著明教開口。
「小孩兒,」他溫柔且困擾,拍拍他頭笑說:「你們道家,雙修兩字,可不能這麼簡單說出來。」
一經數年,依然矮明教一個頭的少年道士皺了皺眉,年輕的臉上還有一絲當年亦步亦趨跟在後頭那孩子的輪廓。在波斯人眼裡,那就是個稚氣。
「我不是隨口說說。」像是有點氣悶地,純陽撇嘴,黑亮眼眸瞅住他:「貓咪,做我道侶吧。」
他張了張口,一時失語──然後皺起眉,身形淡去,暗塵彌散消失於原地。
徒留純陽瞪著虛空,寬白道袍下拳頭緊握,緊緊抿唇。
***
「那他便是拒絕了你?」純陽的少林好友盤膝於道觀迴廊,坐望飛雪鵝毛:「依你那位明教言下之意,便是說你們兩人不如相忘於江湖。」他慢吞吞道:「依小僧看,以道友資質,也的確犯不著去沾惹紅塵俗世,該當反本歸元,坐忘無我,求大解脫。」
「坐忘無我,不過逃避。」純陽向這從小一起論經講道的小和尚表示:「還是兩儀化形、劍飛驚天,方為貧道所喜。」
「癡道士。」佛太搖搖頭:「修道人應知心魔,紅塵一渡皆虛妄。阿彌陀佛。]
***
明教正同浩氣信使交代事項,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回頭一望。
便見個藍底白道袍的年少道長往他大步走來。
西域男子一個蹙眉,消失於原地,低伏身便往另一方向快步行走。
他在心中算著,有十息時間,夠他隱身到長廊之後──
然後明教一腳踩進了轉彎處氣場,面前一柄生太極短兵直插於地,阻了他的去路。
──是陷阱。
他呆了一下,接著從後方被一把擁住,對方還沒完全隨年歲拉長的手臂,堪堪將他連手帶腰全部環實了。
「貓咪。」悶悶聲音從肺臟後方震來,明教一顆心都要乍停。
「……小孩兒。」他苦悶回應:「你還真是學精了。」
「在道觀後山,時常要打白老虎和白熊。」純陽回道,然後鼻頭蹭了蹭對方白罩衣:「貓咪,做我道侶吧。」
「……先不提你我都是男人,」明教拉開腰上手臂,轉頭來低眼看一手帶著打陣營打戰場的後輩:「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們歲數差了近十年,小孩兒,以你們中原來說,再多個四五年,我都能當你爹爹了。」
「又把詩背反了,你老是記不住,」純陽微微一笑拉住他手腕,仰臉認真道:「而且,明明就只有七年,貓咪。到了我們都一百歲時,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擰擰眉頭,明教向後一步,卻又被小道士一個伸臂抱住。道冠嚴謹於頭頂,主人卻撒嬌般埋臉入他懷中。
「貓咪,你分明也對我有意,為何要遮掩本心?」
「──」
明教一個幻光步就從純陽懷抱中消失,出現在長廊的另一邊。
「小孩兒。」他皺著眉,薄銀的眼眸難過意味,緩慢說:「你出華山這麼多年……難道還不明白,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隨心所欲。」
***
「不讓那小道士隨心所欲的,也是你,不是嗎?」
火堆邊,天策哼著歌將兔肉插上樹枝抹上鹽,放到火上烤,順道拆多年好友的台。
「這麼些年來都把人帶在身邊,形影不離,到了人家揭開窗戶紙時,又自己縮了──」好在你沒進天策府,如此暴殄天物,會被師兄弟姐妹鄙視戳死。
「……」明教不吃肉食,只好從行囊中翻出餅乾嚼,悶悶回應:「他還小。」
「都要弱冠了,還小。」軍爺就著星光,向他揮揮噴香烤肉,惹來吃素的友人幾個瞪眼,咧嘴笑道:「也只有你這傻冒,還把他當作初入江湖的雛兒。」
「他功夫如何,我哪裡不知道。」明教煩躁道:「但行事和感情,總歸是兩碼子事。再者,他出純陽宮後,第一個碰上的便是我,哪裡看過其他對象?」
「……像這樣討論一個道士的終身大事,可真是奇怪。」天策碎念,又一個白眼:「話說回來,你這幾年帶他從南屏山跑到崑崙,中間那麼多人來來去去,你又確定他沒看過其他對象了?」
明教沉默一陣,手指捏著,把最後一塊餅送進肚子,換了個坐姿。
「別說了,而且,就這一陣子,我打算離開大唐,回總壇去。」
──你體內滿溢光明,應當成為默悉多德 (支部長),聽者甚至阿羅緩(僧侶)對於你來說,都太過可惜。
……那便如此吧,父親。
「──是為了小道士?」天策嚴肅了表情。
「不全然是。這是從我出生便注定好的,只是被意料之外的事拖了這些時日。」明教垂眼道,平平淡淡:「這是無上榮耀。」
從此他將淡出那小孩兒的人生,直到多年以後,被時間吹拂連五官都遺忘。
「若這是你的決定,我不置喙。」銀甲將領隨手把吃完的骨頭扔到他腳邊,拍拍沉重膝甲,金鐵在夜色下摩擦吱嘎:「雖然我還是覺得,你這也是意氣用事。」
「一路平安。」他起身送行:「有緣再會。」
「當 然會平安,現在可是盛世。」天策翻身上麟駒,拍拍愛馬:「至於緣分,若你真回了西域,那便自然是與君一別,再無相見……但我真的要再說一次,」拉韁回轉一 圈,軍爺俯首朝他,火光下表情誠懇:「你們明教就是兩個毛病,第一是全身衣裳都要穿白的,也不怕髒;再一個,就是愛玩火。」
明教瞥損友一眼,一個怖畏暗刑把人打下馬,連手上長槍都摔落地。
***
水在大漠裡頭,珍貴甚黃金。
他想,他的小道長自小生長在雪山之間,那可是佈滿一整座山頭的水啊。
難怪他會相信滴水穿石,傳說水滴千年萬年地滴落,大道遂通。
可是明教是在荒漠中長大的。
大漠沒有水,只有無窮無盡的砂。
而若你走向前,頑固不停前進──等待你的,多半就是個死字而已。
明教撫過額間圖紋,瞇起眼,些許失落、些許坦然。
他的道長還小,那便由自己為他,多想一些吧。
純陽前方將是一片光明坦途,上有十二寶樹伸展枝葉,如同光明天國,明尊祝福、善母庇佑,不會有任何一絲黑暗。
***
當他背著包袱與教中使者會合時,純陽出現的身影讓明教知道了什麼叫做自掘死路、禍從口出。
──當真是賣隊友一萬年的渣策。
天策從小道士後頭那棵樹旁探出頭,涎臉一笑,明教差點就衝過去一個赤日輪送他。
讓你多嘴、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他的父親望見有一個道士出現於官道,便冷下表情。看到樹後躲著的天策府軍士和少林小和尚之後,一張臉陰沉得都快打雷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長者冷聲問他:「這三人是誰?尾隨你而來的仇敵?」
「不是的,父親,」明教低聲解釋:「這是……我在中原的友人。」
父親大怒:「孽子,當年釋道二家齊齊打壓我教,你都忘了?大光明寺,天策圍剿,迫使教主西遷,你也當沒發生過?竟還斗膽與這些中原人糾纏不清!」
他臉色蒼白,低頭不語,現身後就只站在遠處的純陽卻在這時喚道。
「貓咪。」
他的父親聽聞這一稱謂,更是怒氣沖沖,明教卻張口,眉宇習慣性地皺起,要去應聲。
他發覺自己依然想去應聲。
──初際便已錯了,後際又如何才能正確呢。
年長男子注視他的後輩,慢慢抿緊唇角。看著純陽一步一步大步跨近,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神色。
「──我如今應當回去了,小孩兒。」
「──沒有人,能對你說應當二字。」

「貓咪,我純陽師門典籍總總,我只記一句。」道士握住他前臂,目光筆直,若大漠夜晚的無邊墨藍天幕:「換去後天爻卦,脫去先天法身……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小孩兒拉了他就跑,連馬都未騎。
***
「……結果這兩個都跑了,」天策無言:「現在的狀況,難道是你和我要一起斷後,大師?」
「阿彌陀佛,」小和尚對初次見面的天策肅然說教:「施主,送佛送到西,何況是知交呢。」
***
「你將被拉入黑暗,永生輪回,無可上至月宮日宮!」他的父親在身後咒詛,馬嘶聲中叫罵凌厲:「你將是先意之鬥爭、當與世界受那一千四百六十八年的火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那一聲聲喝罵震在明教心頭上,他顫抖起來,旁望抓住他飛奔的純陽。道士淡然無波的眼眸如湖上煙波,足踏梯雲縱帶著他翻過山岩,動作俐落,都是年輕人特有的美好。
年長男子張了張口,卻聽純陽先行啟唇。
「不會的。」他奔跑著,面容清冷,但看他的眸中光華流轉,柔和沉穩:「若你的世界墜入末日烈火──你便到我這來吧。貓咪。」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萬物。
「任它燒成灰燼,我這兒,有一整個嶄新的天地宇宙,為你敞開。」
***
「紅塵一度皆虛妄,可嘆純陽道友天資如此,竟亦看不清。」
佛太念誦著,卻平淡眉目,一棍橫於明教使者一行人面前,阻去追兵道路。
「小師父說的跟做的,看起來不甚相符啊。」同樣上馬備戰,小和尚旁邊的天策呵呵笑著調侃。
「紅塵虛妄不假,」少林面色不變:「但貧僧認為,眾生渡紅塵,也要渡得合乎己心。」
所以他來給純陽助陣,棍棒開揍。
天策哈哈一笑,掄圓長槍守官道,槍尖破風若穿雲:「大師心中所想,與末將相同!」
所以他來助明教脫身,縱馬踩人。
「滿口胡言亂語,汝等何人?」追兵中領頭的明教父親氣怒向前方兩人喝道:「此乃我明教事務,閒雜人等,速速讓開!」
「不對喔──你們現在站著的,可是我大唐土地,」天策嘻嘻笑,甩甩頭上兩條明紅蟑螂鬚:「若要打這過,先問問爺一桿長槍──」他轉頭看看並肩的小和尚,補上一句:「還有大師一根小棍子。」
「阿彌陀佛。」撇眼打量兩人兵器,又比較兩人一大一小身材,少林平靜道:「小僧看來,軍爺的槍和小僧這棍子一般粗細。」
「噗哈哈哈,出家人不可以打誑語啊大師!」天策大笑出聲,回身來槍守如山,戰意凌天一個昂頭:「東都之狼在此,對面一群貓子貓孫,來戰!」
***
他在積雪空山垂劍而立。一人度過那般久的日升月落,風雪翻飛道袍襟帶。
然後才到了這世間,遇到了這異域人。
未發現過的寂寞都溶在那一汪月色銀灰的眼中,舌尖尚未嚐到,便已散去。
「其實我不在乎。」純陽對身旁一同於道觀廊下聽雨的佛太說:「什麼君生我未生,重要的是,我們現下都是活生生的,不是嗎?」
「阿彌陀佛,」少林晃晃圈掛明褐佛珠的光頭,淡定道:「年紀比旁人大一點的,都喜歡當自己是長者,貧僧師兄也老喜歡裝老。」明明才大貧僧五歲,罪過罪過:「道友還是直接動手,還快一些。」
若天策在此,他一定會拉過明教指點,看,真兇在這。
***
一切都拋在了後方。
明教像是要哭像是要笑,同騎之時,把臉埋在小孩兒肩上,如兩棵光明聖樹相交枝幹,竟生長在了滿布黑暗死樹的南方。
他為這小孩兒擔心這擔心那,恨不得將他保護得緊緊實實,以免那自無明界而來的兇惡、愚痴、絮亂汙染到這羊羔的一方乾淨皮毛。
都忘了,羊是一生下來,就會跑的動物。
甚至欠身駝了他,向光亮處疾馳。
純陽蜷身在明教身上蹭了蹭。
「貓咪,」他拉下明教白兜帽,靠在他耳墜閃爍的耳邊說:「你與我雙修,可好?」
明教看著純陽,有點想笑有點無可奈何地。
應了一聲。
***
──只是呢,他沒想過,雙修是這般雙修。
就如明教後來才知曉,秦漢便有房中術,而道家取之。
連古時傳說中的黃帝,都曾向玄女討教的學問,他親身嘗試了,甚為心恐。
「小孩兒,」明教低聲討饒:「別再繼續了,好不好?」
他的小道長眼睛晶亮晶亮的,湊過來親親他。
「可我們還要結丹長生呢,」純陽純良往他胸膛摸,坦然索取道:「等我們都一百歲了,這七年就不算什麼了,是吧?貓咪。」
也是之後,明教才聽說,隋前道教還行集體黃赤之術,近百年才廢除。
當年真是走眼,眼前哪兒是茫然的雪白羊羔?
春日漫漫,來友情指導後腰推氣活血的萬花先生淡定表示,你們明教吃素,難怪不知道。
羊肉這東西,開胃,溫氣血,補腎壯陽。
……明教先生,你還真不該玩火的。

fin
這天策不是阿茶(看狼犬
雖然是同門師兄弟=D=
沒潤,BUG多,資料來源不嚴謹,勿念(躺

 

3.毒姐/大師

五毒柔若無骨,描銀紫紋的纖纖指甲輕輕擦過他袈裟佛珠。
滿天神佛梵音,都遠了。
***
「師兄,我還以為大師能招惹的,充其量就只有秀坊女子。」
「師弟,眼觀鼻,鼻觀心,往前走就是。」
少林小大師跟在師兄後頭,兩人化緣缽托著,兩顆光頭低著,彷彿真沒見著身後尾隨的銀環銀飾淺紫衣裙苗疆女子。
他挺想問問師兄,是怎生於佛前青燈裡頭撩出這麼一位飛天來,但看著師兄平靜無波的側臉,佛太正了正僧笠,還是乖巧跟上師兄腳步。
旁的門派也就算了,他可不敢跟師兄叫板,更別說打破砂鍋問到底這事,絕對會被忠厚師兄一金剛杵打到重傷回營。
只是好長一段時間,佛太老是能看見那五毒追著師兄跑。
***
他老是能看見那女子追著自己跑。
有時身繞翩翩彩蝶依偎寺廟石獅,有時手纏雙生長蛇足踮木樁。
有時盤坐於巨蛛托頰閒倚松木幹,有時伴隨玉蟾行於夜下山石。
早課之間目光望去,便能見她抿了唇笑。轉頭來潛心向佛不看她吧,又聽見那女子張口唱出的清亮苗民山歌,繚繞於莊穆佛山寺鐘之間,如煙如霧地融化於山水,細微卻無可揮散。
師父聽聞那歌,不動如山,微笑念誦佛號一句。
他垂眼做早課,一語不發。
世間眾人只知佛秀糾纏,哪曉得只會扇舞纏情的秀坊女兒家,比之這般苗疆女子,有多麼矜持含蓄、嬌羞可親──好打發多了。
***
佛太仰望那高挑女子,後者也正睜著一雙瀲灩鳳目,好奇歡喜地看他。
那喜愛完全是愛屋及烏來的吧。小師弟想著。
「妳在看什麼呢?女施主?」
「在看他的師弟多麼可愛啊,小師父。」嘻嘻笑著,風蜈自玉肩窸窣爬過,五毒連笑時都是睜著艷麗眼眸,瞇也不瞇,彷彿要把這天地新奇都看進眼裡。
「阿彌陀佛,女施主剛才還有看廟前香客吧?」小和尚沒被唬弄過去,誦了句佛號道:「莫非是在看前來進香的秀坊子弟?」
「小師父好生聰明。」笑摸沙彌光溜溜後腦勺,五毒又回頭去望那一片粉紅鶯燕的方向,聲調軟糯慨歎道:「真嫵媚啊,那就是中原人詩詞所說的雲裳紅妝嗎?」
「……」佛太瞧她一眼,想了想,自言自語一句:「師兄對雲裳沒興趣。」
五毒低頭來看他,抱著蜈蚣蹲下身,燦笑如少女一般嬌艷。
「小師父,你真是可親可愛惹憐得緊。」女子摸摸他臉蛋,笑道:「就算他喜歡雲裳,我最多也就是轉習補天罷了。再者,我天天都在他眼前,他總有一天,會喜歡上毒經的吧?」
***
他看著她拾級而來,足趾玉白似雕琢,銀冠琳瑯。
低眸魅人,抬眼清純。
亦蛇亦蟾亦蚣亦蛛亦蝶,千變萬化。
就如佛祖面前變換形貌的摩羅,跳天魔之舞。
眼觀鼻,鼻觀心。
他不閉眼,只淡然看台階上月光如水銀,月光中那五毒眸色似霧靄。
艷若水精山鬼。
他心中有佛祖青燈,金剛羅剎。
經書被那豆蔻指尖撥去一旁,用來唱山歌的嗓子低吟如群蜂嗡嗡也如崗頂而下的焚風。
摩羅的白象舖面踩下──在她那一個抬眸。在她直戮的、正經的啟唇。
──諸天佛魔、蜈神蟾祖,皆知妾向君心。
五毒柔若無骨,好似自身都化成了那神秘莫測、惡名昭彰的蠱。
大師,你可知曉,在我苗疆處侍奉神靈的神巫……都要留下子嗣、傳下血脈的?
銀紫嬌軀融化在他懷裡,就只有那雙唇瓣,瑰紅。
宛如春情。
***
「師兄,這就是塵緣未了?」
「師弟,小孩子有耳無嘴。」
師父撫鬚走過,微笑唸了句阿彌陀佛。
後山邊,那歌聲又繞樑起來,隨佛寺鐘聲響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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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好喜歡五毒啊!毒姐是劍三最有韻味的女角,沒有之一!
(通篇都看得出來在下在yy毒姐?
(頂鍋滾走!

 

 

4.炮哥/蒼雲

一開始只是各為其主。
唐門服膺於王遺風,蒼雲聽命於謝淵。
但是,人生中就是有這個但是。
──盾猛擊到他臉上,將唐門打出去。
──盾舞火焰似的流芒旋轉,把唐門撞到山壁上。
──撼地隨著強大衝擊力,壓得唐門直接趴倒在地親吻土壤。
唐門把蒼雲加入了仇人列表。
***
「……你對那唐門,下手也太狠。」
「嗯?你當時不也追著明教跑,才終於得償所願?」
「……等一下。蒼雲,」純陽皺眉道:「追著跑,和追著打,是兩回事。」
「……咦?」
***
黃衣二少蹲在炮哥身邊,頗是無語。
「可以在崑崙守他三個時辰,你跟他真的有仇?」
「有仇是一個原因。」唐門一臉高貴冷艷道:「還有另外一點,是因為在這個地圖上,他顯眼。」
「……」
你一身深藍也沒保護色到哪裡去好伐?
二少為好友的智商隱隱感到捉急。有什麼辦法呢?聽說每隻炮都是個高冷下的逗比。
「──你們兩個不是惡人谷的嗎?為什麼在東崑崙高地前逗留那麼久?」
身後嚇人般傳來問句,埋伏的兩人一驚,雙雙轉頭,就見目標人物困惑站在他們後頭。
這是怎樣一個操蛋的機率?
唐門還來不及覺得詭異,打慣陣營的他下意識一蓬暴雨梨花,似芒針落雨聲勢浩大向紅名打去──
蒼雲睜著眼睛站在原地,傻呼呼動也不動,巨盾便如壁讓暗器全數飲恨扎地。
──臥槽,這是什麼奇恥大辱!
唐門瞠目看那還一臉呆愣愣的黑甲軍士,勃然大怒。這瓜娃子不給個教訓怎麼行!
他氣沖沖迅速在弩上一按,便要一箭追命大招過去,然後就見那厚重身影動了動。
又是一個熟悉到令人痛恨的盾猛擊到他臉上,將他打飛摔成狗啃泥。
來不及阻止的藏劍傻在一旁,看蒼雲像是也被自己本能動作嚇到了一般停在原處,連忙跑幾步過去蹲到炮哥旁邊。
「喂喂!你還活著吧?」
「……」
唐門從泥巴裡把臉拔出來,抓著弓弩,面無表情爬起身。
蒼雲看著他,俊朗面孔欲言又止,笨拙開口:「……你太輕了,我一敲你就飛了,以後小心點啊。」
不可置信看那黑甲軍士,藏劍口張成圓形,這是怎樣養出的一張拙嘴?
但真正跳腳的還是唐門。
「──你不就躲在那層盔甲才保住周全嗎!」猛地上前幾步,炮哥氣急敗壞,高冷形象扔到天邊揪住蒼雲頭上白毛,把人扯到眼前咬牙切齒:「別得意,哪天落在小爺手上,就扒光了你!」
***
又是一場陣營結束,蒼雲默默鑽進萬花先生的中立藥蘆,自己蜷到角落去憂鬱。
「……怎麼一回事?」萬花抽抽嘴角,放下手上銀針,盡量和緩語氣笑問:「是關於你那位唐門?」
「我把他揍到泥裡了。又一次。」
「……喔。」萬花表示同情。
「我沒法控制身體去反擊,離經先生。」蒼雲哀傷:「他一架弩,我就下意識照著長孫將軍教導我們的那樣,直接動手了。」
「畢竟是武人啊……下次再嘗試克制一下自己吧。」萬花安慰。
「不只如此,先生,我昨天第一次跟他搭上話。」摀臉,蒼雲傷心悶聲:「可我又說錯話了。」
「哎,但至少是個開始嘛。」萬花呵呵笑,安慰道:「那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要把我扒光。」
「……」
嗯?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展開?
***
再一次見面,是在長安戰亂茶館。
他才剛下馬,就見黑甲某人在揍惡人谷中人。
同一個陣營的責任感,令他想也不想一個機關扔過去,逐星接奪魄。
「黑甲烏龜,又是你。」他冷聲擋在同陣營的惡人身前:「長安茶館趙老闆還在那兒,你憑什麼動我們惡人谷的人!」
蒼雲看他一眼,沉默。
然後粉影一閃,後頭兩個姑娘吱吱喳喳搶先開口潑辣罵過來。
「動啥動!看是誰先動手的!」
「打敵對奶了不起啊?打中立了不起啊?」
「好好幫趙老闆跑個腿,背後就中箭了啊!什麼糟心的!」
一秀一毒兩妹子蹬蹬蹬就衝上來戳唐門鼻子,後者忍不住退了一步。接著身後那位仁兄也跳出來罵。
「敢加陣營就要有被殺的覺悟!還吵個什麼勁!不服不要加啊,這世道就是浩氣惡人互掐,你們想怎地!乾脆去罵賊老天好啦,囉囉嗦嗦──」
蒼雲皺了起眉,陌刀在掌上一轉就要動手,誰知有人做出搶先動作。
那惡人被一箭機槍弩射了出去。
黑甲軍士眨了眨眼,看唐門又接上三枝奪魄一枝追命,直接把那惡人釘在原地,乾脆俐落。
「我呸,原來是個沒志氣的。」那深藍衣衫的唐家堡子弟罵了一聲,半邊面具後神色厭惡:「管你說什麼陣營……想殺人不會到洛陽去啊?多的是肉啊!找個對手而不是當兇手,挺難?還是老打不贏才來長安丟臉?」
「我──臥槽!你發什麼瘋!」惡人瘋了一樣叫罵:「你跟耗子是一夥兒的嗎?xxx的叛徒!吃裡扒外──」
蒼雲默默一個斬刀了結了那惡人性命,然後回頭看抱臂站在旁邊,一臉冷漠的唐門。
「……不會惹上麻煩?」他疑問。
「惡人谷每天都在死人,不差他一個,尤其是這種敗壞名聲的老鼠屎。」唐門哼了聲,看了看蒼雲身後兩個姑娘,又撇嘴:「唷,這是齊人之福的節奏?小心渣了,黑軍爺。」
「……」愣了愣,蒼雲看看後頭兩人,又轉頭來誠實道:「渣和軍爺都天策……我是蒼雲。」
「……瓜娃子,你這是在拉天策府仇恨嗎。」唐門摀住剩下那半邊臉,感覺有點抓狂似的無奈:「──傻瓜烏龜。」
他轉身上馬就走,只留一揚煙塵。
尼馬,今天茶館不用做了。
想到那黑甲軍士和那兩個嬌俏可人的紅顏,唐門就一陣陣地咬牙切齒。
***
「他今天幫我揍人了。」
「喔?那真是好消息啊!看來你們關係改善不少?」
「可是,他還說我享齊人之福、又渣又黑。」
「……他搞錯你的門派了嗎?」
「……」
***
又是崑崙之地。
唐門黑著臉踩過地鼠門弟子屍體,恨恨環顧尋找失物。
「喂,我看是找不到了。」雪地另一頭,藏劍一身亮燦明黃喊過來:「都找兩天了,你也該死心了吧?」
「牠老是跑來跑去的,所以才難找。」唐門抿起唇,瞪好友一眼:「愛找不找,你回西崑崙高地去啊,我自己來。」
「回去做什麼?繼續幫忙採黃杜鵑和曼陀羅?」藏劍扁嘴,打起精神向雪山另一處走:「我去南邊鎮上看看,說不定牠栽到那個牆縫裡了……順便叫村民交今天的供奉。」
唐門向朋友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他一路走好。接著繼續東張西望尋找,中途順手殺掉幾個來找麻煩的地鼠門和蝙蝠幫。
忽地,鐵甲破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有豐富經驗的唐門向後一跳,翻滾一圈,抬手已搭箭,卻又見到那一個熟悉的漆黑身影,聲勢沉重落到他面前,激起一蓬雪。
「瓜娃子,怎麼又是你。」他罵了一句,站起身來煩躁收弩:「小爺今天沒空跟你打,有多遠滾多遠。」
蒼雲看看他,伸手在自己包裹裡翻找東西,然後抬起手來,手上提著──
一隻五短四肢亂擺的機關小豬。
「我的豬!」唐門叫了一聲,大步跨前把機關造物抓到胸前:「怎麼會在你手上?!」
蒼雲因這質問的語氣皺了皺眉,幽幽看他一眼,其中的怨念都要滿溢出來了。
「呃……多謝幫助。」察覺自己的失態,他補上道謝,接著唐門便見那人表情從陰轉晴,眉眼隱約高興神色,不由得心底一抽。
他低下頭,邊心煩意亂把機關小豬翻來覆去檢查一番,邊又再問:「你到底怎麼找到牠的?」
「我的獅子找著的。」黑甲白蓬毛的蒼雲笑了笑,將腳邊一隻青獅抱起:「牠喜歡找會跑的東西咬。」想了想,蒼雲又補上一句:「可我有給你看住牠,沒咬上你的機關豬。」
「……謝了。」
「不會。」蒼雲繼續笑:「崑崙很大,傻瓜才覺得兩個人可以找到這小東西。」
「……」唐門板著臉,然後看他原本笑著,又換成一臉〝糟糕我又說錯話了〞的驚覺表情,竭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惡聲惡氣:「不好意思,我還真覺得兩個人可以找到!」
「我不是那意思……」
蒼雲吶吶。後方藏劍聲音喊過來。
「喂──你找到了是嗎?那小傢伙躲在哪兒啊──」
藏劍遠遠走過來,唐門看了蒼雲一眼,粗略點點頭,轉身去與友人會合。
他才不會覺得那瓜娃子露出了有些可憐兮兮的眼神。
「我的大莊花,怎麼又是那個黑甲的?」藏劍將手擋在眼前遮崑崙雪光,瞇起眼問走來的唐門:「你們在野外相遇機率也太高了吧?」
「你想太多了。」唐門給好友一個白眼。
「喔。你們今天沒打架?他沒又揍你一頓?」二少湊前幾步:「他來找你做啥?」
「你怎麼那麼多問題……他來幫我把豬找回來。」
「啥?」
「找豬。」唐門拎起機關小豬,在藏劍鼻子下湊了湊:「那黑甲烏龜給我送回來的。」
藏劍以痛心的眼神看唐門。
「你還沒發現問題嗎?」
「發現什麼?」唐門瞥他。
「是我的話,身為耗子,才不會千里迢迢到崑崙來給一個惡人找失物。」黃衣二少痛徹心扉道:「我這是基友要被搶走的節奏啊!」
「少犯蠢了,誰跟你是基友,誰又要被搶走啦?」
「沒關係,如果他對你硬來,我就殺到他軍營去。」
「──我們兩個到底為什麼會變成朋友?」
「因為你說我眼下有兩道天生的黑紋,挺像你家鄉常見的動物。頗為可親。」
「……喔對。就是因為你長得像熊貓的關係。」
「……你才熊貓!你全家都是熊貓!」嘰啾啾咕咕!
他們可以結交成好友,大概就是因為一個表面高冷內逗比,另一個很二。
***
「他今天第一次跟我道謝。」
「……然後?沒說你渣之類的?」
「沒有,呵呵……呃,不過,我好像又說錯話讓他生氣了。」垂耳。
「你說錯話這事兒,已經是天性造就了吧。」沒見過那麼拙於言辭的:「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喜歡那惡人唐門?」感覺不是個脾氣好的,若是這孩子被欺負了,怎麼辦?
「喔……大概是因為打陣營時,他就算一直被我打飛,依然不停衝上來的模樣,很是可愛?」
「……」嗯,好,不用擔心了。
武力值差距大概可以解決一切。
「──對了,萬花先生。我想請您幫個忙。」
「?」
***
今夜月光如紗朦朧,玉白曼妙。
「怎麼?」唐門撐臉,隔窗睨他:「你來找我,想打架?」
「……不,那個……」他拿出藏在身後的酒罈子,晃了晃:「……要喝嗎?玉露酒。」
瞇了瞇眼,唐門翻身躍出客棧,一揮袖袍。
「行。但別在這喝,人多嘴雜。我們到你那兒去。」
大概是月色太美。醉人,醺香若酒。
就想找個人共飲,誰都無所謂。
唐門捏著琉璃酒盞,瞇眼抿那醇味。燒撩燒撩的氣味沿著舌線入喉,酒香逼上鼻腔,惹他更細了雙眼。
蒼雲在旁看他,自己也乾了一杯。兩人在蒼雲房內小廳中,就著窗外彎月,把酒卻不言歡。
唐門盤腿而坐,手指在櫺上一敲一敲,突然問。
「當時在雁門關,狼牙?」
「……嗯。」蒼雲抬臉,點了點頭。
「當時場面一定很浩大?」唐家堡子弟冷冷一笑,朝對方一個挑眉:「你也是在被窩裡頭被挖出來上戰場的?我們惡人谷的蒼雲弟兄有說過,那可是難捱的一段時日。」
「……不。」
「嗯?」
「不。」蒼雲揚起眼看他,沉靜道:「我是與將軍前去,迎接安祿山的士兵之一。」
「……」
唐門閉嘴不言,蒼雲也只是再傾一杯酒。
「──不痛苦嗎?」半晌,低聲說,他隔著半邊面具看他:「看著一切發生──」
狼牙叛軍血洗過日夜相處的同袍。
漫過原應堅守的城牆。
踐踏驕傲。
連領袖,都為斷後而──犧牲。
「受盟友背叛,不痛苦嗎?軍士們?」
黑甲白蓬毛的兵士看他。
「痛苦啊。」蒼雲淡然說:「但生活還是要過下去。」
然後他俯過身來,吻了唐門。
***
「人人都說酒後亂性,」萬花先生半掩住面,無力道:「但其實醫理來說,大醉之時,無法行房。」
「所以,我不能讓他喝太多酒?」
「但喝太少,清醒時,你確定他會回應你嗎?」離經無奈問。
***
結論是會。
蒼雲嘴唇離開唐門的,安靜看那平日會發脾氣會瞪他罵他的男子,面無表情望他,彷彿剛才與他糾纏得難分難捨的舌頭不是唐家堡子弟的。
無所謂般,蒼雲對他笑笑,低下頭,慢慢拉開那些礙事布料。
唐門看著他將自己含住,指甲在窗邊木頭上刻出一痕。
鐵甲細鱗摩擦的聲音在這靜謐中清晰不已,全身漆黑盔甲的男子跪在地上,取悅他。
他們還是不同陣營呢,渾蛋。
慾念比酒更引人頭腦發昏,唐門伸手去揪住了蒼雲黑髮,那和他盔甲後那白毛摸起來不同,是夜般的涼。像是拉疼了他,蒼雲皺起眉一個吸氣,動了動身體。
他袋中脂膏落在了地板上,滾了幾圈。
「……」唐門恨恨罵道:「你這傢伙,還真是有備而來啊?」
***
藏劍心急如焚在客棧門口等待。
直到天亮,他才看見唐門坐著驛夫馬車回來,下車時牽到什麼地方,抽了下臉。
「──你──」二少瞠目結舌,手指比友人。
「你什麼你?沒有什麼你!」唐門詭異地瞪他,急沖沖回房拿行囊。
「你這是要做什麼?」藏劍跟上去,震驚問:「天才剛亮,你這樣忙著要──」
「我要回唐家堡。」步伐奇怪地匆匆出客棧,唐門回頭來,表情古怪向二少道:「──別跟上來。」
在晨曦中,藏劍呆愣愣看他的好友逃跑般上了驛夫的車。
然後,西湖君子雷霆震怒。
***
劍光若問水之時,卻又一劍嘯日,劍意山居。
佛太:「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如此囂張,不過他是藏劍。」
天策:「的確,孤身上浩氣這事少見得很,還不是要來跳輕功哩……不過他是藏劍。」
「你們兩個還在廢話什麼!」二少大怒,衣袍金燦:「給我把那黑烏龜交出來!」
「蒼雲現在不方便見客。」佛太阿彌陀佛了一聲,淡定回應:「施主可以先跟我們二人說說,一大清早來找蒼雲,有何指教?」
「指教什麼的,哪裡敢啊?」藏劍跳腳大罵:「我就想來看看是誰,敢把我們唐門睡過就跑、始亂終棄、強取豪奪、硬占民男!」
「噗──」天策把一口早茶都噴出來,回頭來神情莫測難辨:「誰?蒼雲?始亂終棄?」
「當然!小爺經驗豐富,看一看我家唐門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了!」不知不覺就拆了好友台的藏劍還在怒說:「就算唐門真是把弓,他也不能硬上啊!」
「……」天策掙扎著變換幾下表情,看到另一頭,終於變了臉:「蒼雲!你這模樣,出來做什麼?」
聽見仇人名字,二少怒火沸騰跟著轉頭,就要興師問罪──
定睛看過去,藏劍眼都直了,彷彿被他師妹一個醉月打中腦子,暈了幾秒。
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當然爾的那情況。
那蒼雲白著一張臉披衣跑出來,溫溫潤潤的眸子緊張不已。面色還病著、步伐還虛著,眼裡頭卻燃著一點點祈求般的火光。
──這哪裡是霸王硬上弓,分明是被弓硬是上了之後的霸王。
張了張口,說不出半句話來。二少無言以對,第一次想挖個坑把頭埋進去,雖然他是黃雞不是鴕鳥──這種被害人家屬硬轉成兇手朋友的感覺太糟心。
天策在他旁邊呵呵一笑,少林小大師從下方瞥視上來,慢斯條理道。
「阿彌陀佛,施主適才說過什麼?」
睡過就跑?始亂終棄?強取豪奪?硬占民男?
負心薄情逃了回去的是誰?
「小爺把那渾頭給你們這隻烏龜抓來,」抹了把臉,藏劍咬牙切齒:「那就是了。」
***
捏著脂膏罐子,他把蒼雲推上了床舖。
對方愣了愣,幾乎是乖順地讓他動作。唐門子弟長年碰觸機關,手巧得很,三兩下就將他盔甲剝得零散扔到床下。
只著裡衣的蒼雲披散黑髮,竟然看起來些許脆弱。
烏龜甲殼堅硬。
但硬的也只有那一層龜甲罷了。
裡頭肉連血、皮連臟,全都軟暖一團,一撕就能帶出泊泊的血。簡直,不設防得令人髮指。
唐門瞇起眼,摸過包覆漂亮肌理的肉體,然後是幾乎急切地往下探去。剛才被侍奉的地方火熱著,燃燒渴望。
他想起自己曾說,要扒光這人。
而他現在有點要瘋了。
脂膏推進去,他嘗試著摸索著,聽著蒼雲的呼吸喘息像是聽機關中齒輪一格一格互咬轉動。唐門頂開身下男子大腿,扯著裡衣想碰觸到更多溫熱的皮膚。
進入時,連他都是痛的。太緊太窄,雖然有潤滑,但看來他們還是小瞧了這事。
那一瞬間,唐門都想不做了,但又有一股氣悶感逼著他硬是不動,就是要留在那人身體裡。
接著,與他相連的那具僵硬身體動了動,突然慢慢放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蒼雲在深深吸氣,眼睛瞇細,卻皎如月光。
「……再抹點兒脂膏。」蒼雲低低說,哄著他似的:「你會舒坦點。」
他顫抖著嘴唇,照著蒼雲的話做了,然後閉上雙眼,拼死命地占據了那人。
***
醒轉過來,床榻空無一人,只有他自己。
蒼雲沉默坐起身。
房間空空蕩蕩,安安靜靜。冷清。
他光裸著身子,默默又將自己埋進一蹋糊塗的床被之中,閉上雙眼。
提著那酒上門時,他便知道,事情只會有兩個結果。
大概,再也見不著了吧。
沒關係。日子,總是會過下去。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他還是難過得不行。
──因為這樣想著,所以他沒想過,才過了兩天,他們就還有如現在這般相對的時候。
藏劍當真一路殺回唐家堡,把人綁了抓來扔進他房間。
畢竟是個血厚的坦門派,已經套回一身盔甲,彷彿毫髮無傷的蒼雲看看唐門坐立難安的奇怪模樣,想了想,躊躇問。
「……傷著了?」
「……才沒傷!」對方咬牙。
「給。」蒼雲遞過去一瓷瓶:「萬花給我抹……的藥。」
「……」唐門把臉埋在掌中,〝傷著了?〞這三字,他才不像那傻子那麼簡單就能傻呼呼問出口。
還有,像現在這狀況,怎麼會用這句話當作開頭?這傢伙腦袋到底裝了什麼?
見唐門沒有把藥接走的意思,蒼雲默然將瓶子收好。
然後就是安安靜靜看著唐門,像是等著最後的結局。
***
「哪有人一句話都不說,一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天策蹲在藏劍身旁,感嘆道:「蒼雲多好一個人啊,一點兒怨氣都沒有,雖然他也是擔心他那口子氣他故意酒後亂性……你們唐門也不夠意思,明明就你情我願的,還死撐著臉皮,最後還鬧這一齣,有這麼辦事的嗎?」
「吵死了,我不想跟你討論這話題!」二少怒。
「嘛,我只想說,換做本軍爺,絕不會睡完就走人,後續動作保證一條龍服務做到好。這可是門派聲譽保證的喔!」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去去去,別湊過來!」
「我想說的?就是啊……嗯咳,兩個D在一起,不會幸福的,親。」
「……什麼鬼東西。」
***
「瓜娃子,」唐門嘟噥握住了他包裹黑手套的掌心:「你可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了,硬把人看成了沒良心的薄倖郎是怎樣?」
蒼雲俊朗眉眼眨了眨。
然後孩子般羞赧一笑,湊去親了親唐門狀似高冷的嘴角。

fin

p.s
天策:你怎麼會認識那個唐門?
二少:我同門師妹跟他同門師妹處到一起去了,在喜宴上認識的。
天策:好險好險,我還以為要挑戰熱門官方西皮了。
二少:……啥?
天策:沒事──小雞小雞,快到爺的碗裡來/q=v=!(敲腕

 

1.

@花哥/軍娘

大家都認為萬花早已名花有主。
雖然大家從未見過他家那口子長什麼模樣,但想來也是個熊羆勇武、武藝絕倫的,才配得上這清俊溫和的男子,並能把這常上戰場的離經一朵花護得殷實安好。
也正是因為他早有主了,眾位袖子斷得能當短掛穿的俠士們才能毫不扭捏上門請教各種疑難。
或說是某方面的疑難。
秀爺:「白藥與油膏選擇之要則抑或先後順序?」
小道長:「拓墾異國荒地具體步驟應當如何進行?」
蒼雲:「敵不欲入我方陣地時何以激敵將揮馬鳴金?」
萬花先生:「……」
聽不懂的軍士俠客們還以為藥蘆裡頭在討論嚴肅的醫理/治地/戰略問題,拋來或關心或欽佩的目光,不愧是萬花大大,真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還能做出搭鳥窩的機甲木頭人。
對此,永遠都是真相的佛太表示:阿彌陀佛,呵呵。
***
「若不是認識你這般久,」斜倚藥蘆窗櫺,她如桃容顏巧笑靖兮:「我當真會認為你跟他們其中哪個早處到了一塊兒。」
萬花偏過頭,玄色寬袍層疊掩在那幾卷不該給人見著的秘卷圖本上頭,清柔眼眸漫溢無奈。
「最常來我這兒的,還不是妳那窩東都之狼?」語氣少有的埋怨,萬花慢慢收拾起周遭一片混亂,回過頭便見窗外那顆美好頭顱失去蹤影。訝異了一下,下意識要起身,萬花谷弟子標誌性累贅衣袍又將才疊起的圖冊掃倒一片。
書頁在她銀甲靴邊不知羞恥地大開,上頭丹青被繪了胴體顏色。萬花回過頭來,看不請自入的她低頭瞧瞧書上所畫,半抬起臉來瞥他一眼,目光意有所指,大好青年也不禁赧了下顏。
他上前幾步,彎腰把冊子收起來,直起腰來時又已是神色如常,只剩下耳畔一點薄紅。
「這還不是為了刷妳師兄弟的好感度?」萬花振振有詞。
天策軍娘噗哧一笑,伸手準確捏住了她男人耳尖未退羞色的紅。
「怎麼,萬花谷離經先生,也想撈個〝奔雷槍〞的稱號玩玩?」
***
他鴉似的黑髮如同帷幕。
軍帳中,天策女將睜開眼眸,看見一位萬花低頭查看她傷勢時,長髮垂落、黑袍玄氅的模樣,便想著。
漂亮的青絲、漂亮的眼。
醫者落針動作流暢,轉頭來見她清醒,放心笑了笑。
還有襯著銀針的漂亮手指,和漂亮的笑臉。
赤袍銀甲的軍娘連眨幾下睫毛,暈暈呼呼也被他引得微瞇了秀眸,牡丹般展顏。
不遠處殺聲震天,這兒卻像要花好月圓。
軍娘的天策師兄撩開帳幕,困惑:「春天到了?」
***
大家都當萬花的主是個勇武將領,虎背熊腰、八尺男兒,一個展臂可以把弱不禁風的離經醫者抱個滿懷密不透風。
方向有些偏了,除卻第一點以外。
那日夕陽金朱色,她紅袍艷然如劈啪燃燒的熊熊烈火,踞於馬上映著那盔甲赤金光亮昂首而視。陰影如刀劍鋒利遮掩住她無雙容顏,只見得天策女將一雙鋒勝長槍的眸子直直盯視他,狼似的。
「離經先生,」她脆聲道,像下一剎那便要一個斷魂刺來:「你可願與我將這天下當關守?」
萬花瞧著她,只覺身上萬花谷袍子一層一疊都是花瓣,注定要被這掠火燃盡。
***
藕白手臂將他抱個滿懷,青絲如雲散於床被,軍娘低下修長頸子去玩鬧啄吻他烏黑髮頂,間而用蔥蔥指尖揪下一絲早生的華髮。
「怎地,最近沒仗打了,反而勞心勞力起來?」天策女將捏著那絲白髮調笑。
「別說,」萬花嘆息,埋臉入脂膩雪膚,悶聲:「年輕人血氣方剛,太糟心。」
是當有他這萬花在,都不怕腎元不足就是了?
「江湖又不只你萬花一家可以救死扶傷,」軍娘哼哼笑,摸摸他苦著的臉:「我明兒便上門叫他們找別人去,莫煩你。」
「也不成,醫者寥寥無幾,總不能叫這些男人去問秀坊那些女兒家。」萬花把頰上那白皙指節拉到唇邊,再一個嘆氣:「至於五毒一脈會搞出什麼么蛾子,我想都不敢想。」
就當繼續刷媳婦一家子好感度吧,唉。
萬花無奈擰擰眉,挑眸看一眼自家媳婦,又柔了臉。
畢竟十個天策九個渣,還有一個是軍娘,他都得了不渣的那一個,就乖乖為這江湖上各種情緣,貢獻一己之力唄。

fin

因為軍娘的關係常被哈士奇們勾肩搭背(但看在師妹份上不敢調戲)的花哥
就是如此才經常被誤認成同道中人這個事實我會告訴大家嗎哈哈哈哈

 

===============================

大家好久不見=D=

玩了一陣子,回來啦~

今年要好好寫點東西,畢竟都這把年紀啦(欸

最近可能把去年沒發的東西發上來做個紀錄,也可能不會?

祝好,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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