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好想寫爺爺,所以這裡是ST11裡的Spock Prime!唷~

等級:PG!

 

 

宇宙是黑暗的、無聲的、充滿死亡的未知。

Spock十指交握,置於腹部。照多年習慣的那樣,挺直著背坐正,凝視弦窗外的大小光點,那都是一顆顆恆星。

星體的光芒從數光年之外、穿越星艦透明外罩映入,與星艦上設置的純白日照燈相互交映,不同的光源在半瓦肯人尖耳旁拉出各自的影子。

Spock沒注意到這個,他正以老年人特有的平靜眼神,凝望遠方。他的儀態絲毫不遜於任何一位瓦肯長老──也許。畢竟,誰能勝過那位T’pou呢?

這艘星艦載滿了瓦肯的遷徙者(或說,僅存的難民,即使這幾萬人口從容矜持的儀態讓人完全不敢將這詞置諸其上),他們將要登上新瓦肯──這個邏輯至上民族的新移民星球。他們將在這顆星球上,延續母星的文化。並祈望這新插的植株能發芽成葉,生生不息、繁榮昌衍。

希望如此。

Spock輕輕吐息,他已望見前方的荊棘和巨石。但他依然會投入瓦肯的重建──雖然他年輕時曾是那樣急迫地逃離家鄉──因為這符合邏輯。

如果另一個他的命運是與他們的艦長探索向那無止盡的宇宙,豁出性命去冒險尋找文明新世界;那麼,他的使命便是遵循種族的責任留下,為族人付出貢獻、努力把自己擁有的文化傳承給新一代的瓦肯人。Jim很久以前就讓他明白了,即使只有一半的瓦肯血緣,但他雙腳其中之一依然站於瓦肯的紅土上,這是他生來而成的事實。Jim教導他接受了那些,並且完美與人類的那部分融合為一。

所以他想去重建自己的民族。即使──

門刷一聲滑開了。公眾休息室走進了另一個修長人影。

Spock僵直了背脊。

──即使現在這種狀況是想當然爾。

真奇妙,自從一百歲生日過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失態了。

來人站在原地一會兒,才踏著規律矜持的腳步走向獨處的老人。瓦肯人對於使用公眾休息室放鬆身心此一事項,統一抱持了不合邏輯且無法理解的想法。若是要好好休息,就應當於個人空間〈例如單人船艙裡頭〉自行安養生息,在公眾場合放鬆身心完全是缺乏科學根據以及大眾禮儀的。也因此,整個諾大的休息室裡,就只有Spock和進入者存在。

PG Tips茶。」那個嗓音突然出現,出乎Spock的意料之外。

「是的。」他努力把一切動搖隱藏起來──說真的,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忽然變回了小孩。Fascinating。年長的瓦肯人盡可能和緩地說:「它的香味十分宜人。」

「我的妻子也喜愛這種地球飲品。雖然她並非大不列顛民族。」Sarek在他身旁的座椅坐下,面無表情。

他真年輕。

Spock無法阻止地想。下意識轉了轉手上茶杯。

那麼年輕。雖然失去愛侶的打擊使他烏黑的眼睛添上疲憊蒼老,雖然撐起幾乎破滅人民的責任壓得他高挑身體更加削瘦。

但他真年輕。Surak啊,他真年輕。Spock甚至不確定現在的他是否已經身懷那種讓他們在動盪星艦上緊急手術的疾病。畢竟那該是好幾年後的事了。

命運如此奇妙。他想。

他從沒想過還能再看到自己的父親。

即使他在這宇宙中再次失去了母親。

Sarek大使。」他低聲道,自信於時光的經驗足以讓他的親生父親聽不出自己口氣中的顫抖。

對方卻沒有回應。他的另一個時空的父親宛如睜著眼睛進入冥想一般,只是直直注視面前窗外的黑色宇宙。

他們就這樣毫無交談,坐在宇宙裡共享了一段空曠寂靜。

他和Sarek從來沒有話題。

瓦肯人的教育便是淡漠,但聽說人類的父子關係也如此這般。

可是最後,他們家庭之中卻只剩父親和兒子,要在其中一方全然不知情的情形下,去合力修復支離破碎的民族。

簡直就是命運的玩笑。Jim會這樣說的吧?以人類的說法,這便是命運的玩笑。

「你現在在想什麼?」坐在他左手邊的Sarek驀地開口,直視前方的視線卻沒有看過來:「是在思索重建事宜嗎?」

Spock難以察覺地抖了抖唇。拇指撫過茶杯把手。

茶水熱氣霧白。他不自禁低低說。

 

  有一些事物我不想再傾吐 

  有一些夢想從不死去 

  有一些懷念使心靈變為脆弱

  它會給面頰帶來蒼白的顏色、使眼睛感到模糊

 

話語說不出來,但詩可以。他的感情衝動翻騰地湧上,卻無處可述。因此他只能聲音沙啞。幸好他年紀大了,嗓音再也不復平滑──

 

那致命的歌的一句話

像一陣冷氣撲到我心上

少年的願望好似風的願望

呵,青春的心思是多麼、多麼綿長

 

Spock大吃一驚,看向身旁的瓦肯人。他的父親依然沒有表情,彷彿自然而然接下唸誦的人與自己毫無關聯。

My lost youth,」Sarek漆黑的眼睛望過來,沒有波伏的海洋:「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我的妻子喜愛在睡前吟誦古老詩歌。她說這有益睡眠。」

Spock感覺話語在喉嚨掙扎了幾下:「……聽說您的妻子是地球人。」

「是的。」瓦肯最有權勢的家族族長讓手掌交握,置於腹部,彷彿未覺他們兩人的姿勢多麼相似,Sarek平淡道:「這種舉動十分不合邏輯,但她堅持。」

沒錯。那些詩集,Spock記得,整整擺滿了一整個大書櫃。但他從沒見過父親閱讀過,想來是因為母親都讀給他聽過了……瓦肯人對於已經學習過的事物,是不會浪費時間再去重複的。

這也隱約能見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感情。

那年輕的自己曾以為不存在的事物。(並且,兩個宇宙的他都是這樣以為)

Spock突然很想知道,他的父母之間還有多少像這樣的秘密。炎熱深紅的星球、冥想燭火的裊裊薰香、交錯而過的身影、厚重傳統的掛氈布幔陰影,他們是如何心照不宣在童年的自己周圍,隱諱而深沉地,默默傾訴對彼此無聲的愛情。

「我並未見過你。」Sarek又問,這不符合他父親平時的作風。也許是由於突然冒出一位不知名的族人對他的職責來說,是十分需要警覺的,尤其在現在這種特別時期。

「我來自非常遙遠之處。」Spock斟酌言語,客客氣氣:「您沒有聽過,是正常之事,大使。」

「比目前星際聯邦探索過的地方還要遙遠嗎?」瓦肯貴族緊隨話頭而上。

「是的。」Spock輕動嘴唇:「還要遠得很多。」

「那麼,你的家族──」

「都去世了。」Spock快速答道,就算見到他另一個宇宙的父親挑起眉,也只能帶些急促地斷然:「我的父母,都已去世。而我沒有子嗣。這個世上,就只剩我一人……在很年輕的時候,我便離開了瓦肯。」

「你去了哪裡?」他的父親問。

「……」Spock只能張了張嘴:「……去探索新世界。」

還有去,不自覺地尋找自己。

 

──我記得那掠過學童的腦海的

閃爍的光亮和幽暗

我記得有過心靈的歌唱和沉寂

一半是預言、一半是熱狂的

 

「你找到了什麼?」Sarek現在看向他了。Surak啊,他的眼睛真像鷹。這讓Spock猛地以為自己回到了六歲,為了跟其他瓦肯小孩大打出手一事,正被申問。

「我們探勘了許多從未有人踏足過的星球,接觸新的文明,見識即使是在宇宙中,也堪稱稀有之物。」他無法自己,回應了那問句,低聲敘述:「我們回到過去、發現有機體與無機體之間的結合,抵抗那些黑暗的邪惡、阻止毀滅並贏得戰爭。」

「你用的是〝我們〞。」瓦肯大使看起來若有所思:「還有誰?」

「一個年輕的領航員、擅長擊劍的舵手、美麗的通訊官、熱情的技師,」記憶紛沓而來,他突然覺得喉嚨乾澀起來:「完全不合邏輯的船醫,還有……」

他的父親微微傾過頭顱,以示對於他停頓的詢問。

「……還有,我的艦長。」

想念宛如強迫人落淚的溫暖,淹沒心臟。

「他是我的T’hy’la。」Spock沙啞了。而且他知道Sarek聽得出來那言語下的隱藏。

 

 

──我記得戰爭在遠方的海上

轟隆之聲傳過了水面

我記得如何埋葬戰死的船長*

他們的墳墓就對著他們的戰場

 

他的父親沉默了一陣,簡潔道:「我很遺憾。」

那是感同身受的哀傷。雖然瓦肯人從不承認自己的感情。

Spock和緩吐息,靜靜凝視手中的陶瓷茶杯。他已經承受這種傷痛如此之久,久到幾乎能夠保持真正的平靜。再說,他願意並且喜愛回憶他的艦長,那是他年老到能夠對自己承認的事物。

「以你所敘述的內容歸納,看來你的一生非常有所意義。」收回視線,Sarek再次望向前方的宇宙景象。

Spock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就在現下,他很想將一直渴望告訴另一個宇宙父親的話語說出口。那是他尚未來得及述說的,一直死硬著臉,為了孩子氣的、父子之間特有的彆扭嘔氣,以致在Sarek死後只能放於內心深處、不再提及的話語。

「我過去的每一個日子都很精彩。」Spock輕聲:「而且,套一句人類的話,我深愛它們,不曾後悔。」

旁邊那位一身長老黑袍的瓦肯男人點頭,臉部線條嚴峻生冷。Spock一度認為那是無情的表徵,但到了這把年紀,他已經有足夠的閱歷去理解,那只是習慣性的外表。

「是嗎?那樣就好。」Sarek說:「我很高興你當初拒絕瓦肯科學院的決定能有如此結果。雖然過去幾年我的確無法諒解你,Spock。」

Spock只能用他人類的眼睛瞪著自己的父親看。

他說不出半句話來。這也十分罕見。

Sarek把目光轉向他,慢慢挑起一根眉毛。那是Spock自己不太常看到,但企業號所有老夥伴都眼熟得不得了的神情。那一瞬間,Spock前所未有明白,自己的確流著這個男人的血。

「套一句你母親的話,Spock。」他的父親氣定神閒靠上椅背,口氣中難得帶上些許漫不經心:「沒有一個父母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如果Amanda在這裡,她一定會笑著這麼說。」

宇宙在窗外,無邊無界、一片黑暗。

瓦肯移民船上,Spock深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他的世界。

這也是他的世界。

所以這裏相對的,有著無限的可能性。不管是好是壞。他可能再一次失去他的母親,他可能再一次見到他的艦長。

他可能可以第一次,與Sarek理解彼此。

Spock安靜了一段時間,然後他拿起茶壺,給身旁比自己年輕的瓦肯長老傾了一杯PG Tips茶。

「是的,父親。」他年老聲音裡帶了一點笑意:「母親一定會如此說的。雖然那不完全合乎邏輯。」

「因為她是人類。人類很少符合邏輯。」Sarek頷首同意,取過茶杯抿了一口,神態平靜:「不過,這種飲品的香味,的確非常宜人。」

 

狄嶺森林幽靜、新鮮而美麗

我的心懷著一種

近似痛楚的快樂飛回到那裏

而當我縈迴於那往日的夢跡

我又找到失去的青春

那奇異而美麗的歌

在樹林裡發出了回響

少年的願望好似風的願望

呵,青春的心思是多麼、多麼綿長

 

 

 

fin

 *此詩裡的船長所在的船艦就叫做企業號XD

 

今年的年菜主題是親情喔:)

應該是父子、兄弟、婆媳篇?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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